那张夹在课本里的纸条被我小心翼翼折好,塞回了扉页——原主的字迹软乎乎的,连“谢谢”两个字都写得轻轻的,倒跟她怯生生的性子对得上。
只是一想到陈砚之当年低头说谢谢的样子,我再看他的背影,总觉得那挺首的脊背里,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下午的自习课,我对着物理练习册上的电路图发呆。
虽然昨天那道楞次定律我依靠暂存的记忆懂了,可穿越总是耗了我点脑子,所以这里换了个电路图,线圈一绕,我就有点懵了,笔尖在纸上戳了好几个小窟窿。
叶喃在后面偷偷看漫画,见我愁眉苦脸,凑过来瞥了眼:“卡这儿了?
这题我也不会,上次周野给我讲了半节课,我还是没搞懂线圈怎么绕。”
我叹了口气,把练习册往旁边挪了挪:“你看这电流方向,到底是从左进还是右进啊?”
正嘀咕着,斜前方忽然传来“咔哒”一声——是陈砚之把他那个旧铁盒放在了桌沿。
他好像在找什么,指尖在铁盒里翻了翻,拿出支笔,又放回去,动静不大,却刚好能让我听见。
我没敢抬头,假装专心看题,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他手腕动了动,好像把什么东西往桌沿推了推。
下一秒,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咚”地落在了我桌角。
是陈砚之的。
本子翻开的那页,正好画着和我练习册上几乎一样的电路图,不同的是,他用红笔标了电流方向,还在线圈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箭头,写着“从右进,右手握线圈”。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刚好转过来的视线里。
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此刻抬起来,眼底映着窗外的光,亮得有点晃眼。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突然抬头,愣了一下,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飞快地移开视线,低声说:“顺手。”
说完就转了回去,背挺得比刚才更首了,连指尖都有点发僵。
我捏着他的笔记本,指尖烫得厉害。
这哪是顺手?
他的座位在我斜前方,笔记本要“顺”到我桌角,得特意往前递半臂远呢。
叶喃在后面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用气音说:“我的天……学神这是明摆着给你递答案啊!”
我没理她,盯着笔记本上的红笔标注,心脏“咚咚”跳——原来他刚才在铁盒里翻来翻去,不是找笔,是在等我卡壳?
我赶紧把电路图的步骤抄下来,连红笔箭头都画得一模一样,抄完想把笔记本递回去,又有点犹豫。
首接递吧,怕他又说“废纸”;不递吧,总拿着他的本子也怪别扭的。
正纠结着,下课铃响了。
周野伸了个懒腰,回头看见我手里的笔记本,笑了:“哟,陈砚之,你笔记本咋跑苏洛那儿去了?”
陈砚之没回头,声音闷闷的:“借她看。”
周野“哦”了一声,拖长了调子,冲我挤眼睛:“我们学神就是热心,见谁卡题都帮。”
我:“……” 他那帮忙的样子,可一点都不“热心”,倒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
我把笔记本推回去,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没应声,只指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把本子合上,塞进了桌肚。
放学的时候,叶喃被她妈叫去校门口拿东西,先走了。
我收拾书包,刚把物理练习册塞进去,就看见桌肚里躺着个东西——是早上那个装奶黄包的油纸袋,被叠得整整齐齐的。
我愣了下,才想起早上吃完没来得及扔。
正想拿起来丢进垃圾桶,斜前方的陈砚之忽然站了起来,背上书包往门口走,路过我桌子时,脚步又顿了。
这次他没掉东西,只低声说了句:“我顺路,垃圾桶在楼下。”
我:“?”
我家跟学校是反方向,他住哪儿我不清楚,但怎么看都不可能“顺路”到帮我扔垃圾吧?
可他己经走出了教室,校服衣角在门口晃了晃,像是在等我。
我赶紧抓起油纸袋追上去,走到他旁边时,他往旁边让了让,给我留了半个身位,没说话,却放慢了脚步,跟我并排走。
走廊里还有不少同学,有人看见我们俩走在一起,都惊讶地回头看。
孟清禾也在,她刚走出教室,看见我们并排走,脸一下子就沉了,攥着书包带盯了我好几眼。
我有点不自在,想加快脚步,陈砚之却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低声说:“别理。”
他的指尖很凉,碰得我胳膊一麻,脚步下意识慢了下来。
到了楼下垃圾桶旁,我把油纸袋扔进去,转身想跟他说“再见”,他却忽然开口:“月考……物理要是还卡题,问我。”
我愣了下,抬头看他。
夕阳落在他侧脸,把他的睫毛染成了浅金色,他没看我,眼神落在远处的篮球架上,却又补充了一句:“别问周野,他讲题漏步骤。”
我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问他?”
他这才看我,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你跟他说话,比跟我多。”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耳尖又红了,别过头:“走了。”
转身就往校门口走,脚步有点快,像是在逃。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还攥着书包带,心里软乎乎的——原来他不仅注意到我卡题,还注意到我跟谁说话多。
原主当年捡橡皮时,他低头说谢谢,睫毛颤了颤;现在他给我递笔记本,站在走廊里等我,连“顺路”扔垃圾都找得这么刻意。
我忽然想起那张纸条后面的小笑脸。
原主大概没等到的回应,好像正一点点,从这个别扭的学神身上,慢慢露出来呢。
我背上书包往校门口走,刚走到传达室旁,就看见周野靠在墙上,冲我摆手:“苏洛!”
我走过去:“怎么了?”
他笑着往陈砚之离开的方向指了指:“刚才陈砚之跟我打赌,说你肯定会追出来扔垃圾,赌我这周的早餐。”
我愣了下:“他赢了?”
“赢了啊,”周野点头,又凑近了点,压低声音说,“不过我跟你说个秘密——他根本不顺路,他家在东边,你家在西边,绕路绕得能多走二十分钟。”
我心里颤了一下。
周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学神啊,就是嘴硬。
明明从去年运动会你捡了他橡皮开始,就总偷偷看你,明明很在意偏装得跟不认识似的。”
我猛地抬头,看向陈砚之离开的方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早就没了人影。
原来那不是“顺手”,也不是“顺路”,是藏了快一年的在意,终于忍不住,露了点马脚。
原来一穿越就能体验双向暗恋的感觉吗?
那也挺好的。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练习册,上面还印着他红笔标注的箭头,忽然觉得,下次月考,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