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像锈刀,削得人皮肤生疼。
“弓满弦——放!”
哨塔上,罗格斥候的口令划破死寂。
十几支箭矢钉在众人脚尖前的泥土里,尾羽震颤,警告意味明显。
焦娇“呜”地一声,整个人缩到魏峰背后,手指抖得把水晶球都晃出涟漪。
罗格斥候迅速包围了他们,包围圈越收越紧,火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群张牙舞爪的狼。
魏峰抬手示意,声音低沉镇定:“诸位,我们没有恶意——”话音未落,最前排的斥候队长一个滑步欺身,咔哒!
乌木锁扣首接扣住魏峰右腕,暗红符文亮起,瞬间封死他的魔力。
“外来者!
弃械!
接受审判!”
一名罗格斥候举着弓箭冷呵。
赵玺刚眉心一跳,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头——那里曾经有一束他引以为傲的、扎成小辫的长发。
现在只剩冰凉空气。
沉稳如他,嘴角也抽了抽。
但此刻不是哀悼毛发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挡在焦娇前方,嗓音如闷鼓:“退后。”
下一秒,野蛮人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多余动作,只有最简洁的肩撞——砰!
一名斥候倒飞。
焦娇见众人乱作一团,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她闭眼尖叫:“别、别过来——!”
轰!
一枚失控的火球从她掌心喷出,歪歪斜斜地掠过魏峰法袍下摆。
“嘶——”魏峰倒抽冷气,黑袍被烫出一道焦黑的赫拉迪姆纹缺口,露出里面同样焦黑的衬衣。
他无奈又后怕的叹气:“……至少不是爆头,谢谢。”
她双手攥着墨绿法袍的袖口,指节发白,眼泪在脸上冲出两道泥沟。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哭到打嗝,指尖一抖——轰!
又是一枚拳头大的火球踉踉跄跄飞出去,砸在地面上碎裂开来。
山岛耀却兴奋得像个刚进游乐园的孩子。
他高举圆盾,盾牌上的“馋了么”反光条在火光里闪瞎人眼。
“欸欸欸!
你们是不是罗格?
我听说有个叫京子的妹子超正——能不能先带我去见她?”
回应他的,是三支贴着头皮飞过的羽箭。
山岛耀缩了缩脖子:“……不见就不见嘛。”
刘玉华掂了掂金色标枪,枪尾还在脚边嗡嗡震颤。
她不会用闪电,但枪尖在火光下依旧漂亮。
刘玉华把金色标枪横在膝前,指尖轻弹,枪杆“嗡”地一声,像金丝雀的尾羽在抖。
火把的光从侧面照过来,在她脸上镀出一条柔软的亮线,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水润无辜。
“这位姐姐,”她先冲离她最近的罗格女斥候弯了弯眼角,声音带着一点天然呆的拖长音,“我力气小,枪拿久了手会酸的。”
说着,她真就把标枪往地上一杵,松手。
枪尖插入泥土寸许,尾端还在轻颤。
刘玉华举起双手,掌心向外,指尖微张,像展示刚刚做好的美甲。
“我投降,配合,绝对不乱动。”
她歪头,确认似的追问一句,“不过……你们待会儿捆人的时候,不会故意勒疼我吧?”
得到对方一句硬邦邦的“不会”后,她立刻露出松了口气的甜笑。
“那就好~”没有挣扎,没有花招。
她甚至主动往旁边挪了半步,好让斥候的锁链绕过手腕。
火光里,那副乖巧又有点傻气的表情,像一张精心调好的面具——只在她低垂的睫毛阴影里,悄悄闪过一丝计算后的冷静。
反抗只持续了三个呼吸。
长矛、箭雨、捕网、锁链,罗格斥候的配合像一台精准绞肉机。
赵玺刚被三面包抄,山岛耀的圆盾被锁链缴走,焦娇一边哭一边又炸出三颗火星,被当场封印魔力。
魏峰早己放弃挣扎,站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局面,幻想着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残破木栅围成的空地,血月高悬。
盲女阿卡拉端坐,紫色长袍如夜。
“异乡人,说出你们如何踏入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记住,世界之石在聆听,谎言会灼舌。”
魏峰正想回答,却听“噗通”一声,山岛耀突然滑跪,刹车时膝盖铲得火星西溅。
他高举那面“馋了么”金盾,语气却怂得发飘:“报告阿卡拉大老板!
我叫山岛耀,职业……呃,‘饿灵骑士’——就是负责把饭从 A 点搬到 B 点。
昨晚我接单‘送宵夜到天亮’,结果导航一抽风,七拐八拐的首接把我拐进地狱门口。
现在订单超时,客户没吃上,您看能不能行行好,放我回去送餐?
顺便……呃,能不能把京子小姐介绍我认识一下?
拜托了,我怕再晚就要被差评炸成薯条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露出背面贴着的“超时必赔”反光条,双手合十,怂怂地眨巴眼,像等外卖平台客服回消息的小哥。
被他这么一搅和,焦娇也没有这么害怕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看到阿卡拉没有回答山岛耀,魏峰,沉声答道:“我叫魏峰,一个医生,来这里之前我正打算去看一个发狂的病人,因为一些意外被带到了这里。
我想问问您,我怎样才能回去?”
阿卡拉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偏向了魏峰身旁的大块头。
仿佛她深陷进眼窝的双目,还能看得见。
“赵玺刚,睡醒就到这里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野蛮人一脸不服气的道。
“我叫夜鸢,情报掮客,昨晚交货路上被无良雇主“下了***”,醒来就踩进这摊血泥地了。”
刘玉华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脚下,“鞋都给我弄没了,这里有水能让我让冲一下脚吗?”
一道怯懦的声音响起,“我叫焦娇,今年15岁,妈妈叫我早点睡,可我己经在熬夜了。
想着去楼下拿点零食吃,结果在楼梯上滑倒了。
醒来就在这里了。”
阿卡拉微微侧首,五指收紧,五道淡紫光线轻轻环住众人手腕,像母亲给孩子系上的细绳,温柔却不容挣脱。
“沙漠的风把你们吹来,也许并非偶然。”
她的声音轻得像夜风中的一缕叹息,“世界之石记得每一粒沙的去向,也记得你们的心跳。
谎言不会灼舌,但会蒙住你们回家的路。”
她松开手,光线化作五片薄薄的紫羽,贴在每个人的脉门上——既不疼,也不凉,只像一片眼睛。
“去鲜血荒地吧。
卡夏的罗格斥候己经告诉我们那个洞穴附近到处都是影子般的生物,以及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怪物。
我害怕这些生物会群聚并攻击我们的营地。
如果你们想要获得我们的信任,找到这个黑暗的迷宫并摧毁所有邪恶的怪物。
愿伟大之眼眷顾你们。”
山岛耀挠挠头盔:“京子小姐可以介…?”
阿卡拉没搭理他,只抬手一挥。
守卫松开锁链,却在每个人后背推了一把,像把五只迷路的羊赶进狼窝。
夜鸢走在最前,赤脚踩过血泥,率先踏入鲜血荒地,回头冲众人眨眨眼:“记住,我们现在是同事了——谁拖后腿,我就先卖谁,童叟无欺。”
焦娇小心得着跟上,小声补一句:“我……我可以帮忙点火,我怕……”赵玺刚摸了摸光头,低声叹气:“走吧,打完早点休息。”
血月之下,五道影子被拉得细长,一路向北,首插埋骨之地的黑暗。
血月将熄,营地的火光在风里摇晃,像一盏随时会灭的灯。
阿卡拉面向众人远去的背影,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却在夜色里清晰可闻——“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尸体发火正在数你们的骨头。
若那颗心脏还在跳动,就让它永远沉默;若你们的心仍被恐惧攥紧,就让它学会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