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散,我就抱着从月老殿偷带的“流星观测仪”(其实是块磨亮的铜镜)蹲在魔宫最高的观星台上。
脚踝上的红线垂在石台上,被晨风一吹,轻轻晃着像条打盹的金蛇。
“浪漫指南”第二页写着:“Day2 制造极致浪漫——流星雨下许愿,铁石心肠也能捂化!”
我昨晚翻遍了魔域典籍,终于找到“流星崖每月初三有陨石雨”的记载——管它是陨石还是流星,能让玄厌动心就行!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吓得差点把铜镜摔下去。
回头一看,玄厌穿着暗银云纹的常服,银发用根骨簪束在脑后,左眼尾的朱砂痣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他手里拎着个食盒,黑眸扫过我怀里的铜镜,眉梢又挑了起来——这是他嫌弃人的标准表情。
“等流星雨啊!”
我献宝似的举着铜镜,“典籍说今晚有流星,许愿超灵的!
我查了,最适合许‘愿魔尊大人天天开心’的愿!”
玄厌的脚步顿了一下,食盒“咚”地放在石台上:“那是陨石雨,不是流星雨。
魔域的陨石带每年碎一次,掉下来的石头能砸穿魔兵的盔甲——你想许愿,还是想被砸成肉饼?”
我手里的铜镜“啪嗒”掉在地上,镜面转了个圈,刚好照到我垮下来的脸。
红线又勒了一下脚踝,像是在嘲笑我的“浪漫计划”又要翻车。
“那……那也能看啊!”
我捡起铜镜,嘴硬道,“凡间说‘流星’和‘陨石’是亲戚,反正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许愿一样灵!”
玄厌没说话,只是打开食盒——里面摆着两个白瓷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粥,还卧着个金黄的荷包蛋。
“先吃早饭。”
他把碗推到我面前,粥里飘着几粒红色的果子,闻着有股淡淡的甜香,“老魔兵说你昨晚没吃饭,偷摸在厨房烤红薯。”
我捧着碗喝了一口,甜香混着米香在嘴里散开,比昨晚的补魂汤好喝一百倍。
抬头时,看见玄厌正用勺子轻轻刮着碗边的粥,动作慢得像在琢磨什么大事。
“玄厌,你吃过荷包蛋吗?”
我戳着碗里的蛋,“凡间的娘都会给孩子做,说吃了能长高高。”
玄厌的勺子顿了一下,黑眸暗了暗:“没吃过。”
他千年前被兄长背刺时,才刚满百岁,母亲早逝,父亲眼里只有权力,从来没人给他煮过一碗带荷包蛋的粥。
我心里一酸,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到他碗里:“给你吃!
我昨天烤红薯吃多了,不饿!”
玄厌盯着碗里的蛋,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勺子把蛋分成两半,又推回我碗里一半:“一起吃。”
红线突然发烫,顺着脚踝往上窜,暖得我心口都热了。
熬到傍晚,我拉着玄厌往流星崖跑。
他被我拽着胳膊,脚步慢悠悠的,银发在风里飘着,像团会动的雪。
“你走快点啊!
晚了就看不到了!”
我回头催他,脚踝上的红线绷得首首的,把两人连得更紧。
玄厌却突然停住,抬手把自己的玄袍脱下来,裹在我身上:“崖上风大,冻死了没人给本尊输仙元。”
他的手碰到我的肩膀,冰凉的温度让我缩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往他身边凑了凑——玄袍上的冷檀味,比崖上的风暖和多了。
流星崖上光秃秃的,只有几块黑铁石。
我找了块相对平整的石头坐下,玄厌就坐在我旁边,骨链垂在腿上,轻轻晃着。
等了半个时辰,天边终于闪过一道白光——不是流星,是陨石!
“来了来了!”
我激动地站起来,刚想闭眼许愿,就听见玄厌喊:“小心!”
他突然伸手把我拽进怀里,下一秒,一块拳头大的陨石“咚”地砸在我刚才坐的石头上,碎成了好几块!
碎石溅到玄厌的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红得刺眼。
“玄厌!
你受伤了!”
我赶紧抓过他的胳膊,指尖碰到伤口时,红线猛地发烫,一股暖流顺着指尖窜进他的伤口里——原来红线不仅能绑着我们,还能传递仙元!
玄厌却把胳膊抽了回去,用玄袍袖子盖住伤口,语气淡淡的:“这点伤算什么,当年本尊在乱葬岗,比这重的伤多了去了。”
我却红了眼,伸手揪住他的玄袍:“乱葬岗是乱葬岗,现在不一样了!
你要是再受伤,我……我就不给你输仙元了!”
玄厌低头看我,黑眸里映着我的脸,左眼尾的朱砂痣泛着红。
他突然抬手,指尖轻轻擦了擦我的眼角:“哭什么?
本尊又没死。”
他的手很凉,却擦得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
“谁哭了!”
我赶紧抹了把脸,却看见玄厌的嘴角悄悄勾了一下——这次不是凉薄的笑,是带着点无奈的、温柔的笑。
天边又闪过几道白光,陨石雨下得更密了。
玄厌把我往怀里拉了拉,用身体挡住飞来的碎石:“别乱动,等雨停了再走。”
我靠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的心跳——和我的心跳,隔着玄袍和红线,竟是同步的。
“玄厌,”我小声问,“你刚才有没有许愿?”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轻得像崖上的风:“许了。”
“许了什么?”
我抬头看他,刚好对上他的黑眸。
玄厌却别过脸,耳尖有点红:“没什么。”
其实他刚才许愿时,心里想的是——希望这小红娘,能平安活过七日。
陨石雨还在下,风卷着碎石的声音里,混着两人同步的心跳,和红线轻轻发烫的温度。
我突然觉得,就算流星雨翻车了,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我有玄厌给我挡陨石,有他的玄袍可以穿,还有他没说出口的愿望,藏在风里,暖得像碗带荷包蛋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