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路,细雨绵,绿肥红瘦独哀怜。
转眼天上人间歌杜鹃,再回首沧海桑田泪涟涟。
风起花开,可知你如莲容颜,让我牵挂多年……——题记第一章 初遇夜色沉沉,左薇山的密林中弥漫着一层薄雾,月光被厚重的树冠遮蔽,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
狼嚎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显得格外阴森。
一只幼鹿在林中拼命奔跑,身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痕,鲜血染红了她的皮毛。
她的呼吸急促,四蹄在泥泞的地面上打滑,身后的狼妖紧追不舍,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别跑啊,小鹿精,乖乖让我吃了你,省得受这皮肉之苦!”狼妖的声音沙哑而阴冷,带着几分戏谑。
幼鹿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她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狼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突然,她的前蹄一滑,整个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在狼妖张开血盆大口的瞬间,一道青光从天而降,如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狼妖被这道光芒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被震飞数丈,重重地撞在了一棵大树上。
幼鹿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
他手持一柄竹笛,衣袂飘飘,眉目如画,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他的目光冷峻,却带着一丝温柔,低头看向幼鹿,轻声问道:“小鹿,可愿随我修行?”点点荧光,灼灼花香,四周乔木郁郁葱葱,这里是左薇山的深处。
“此山的核心地带灵气充沛,适合修炼。”
白衣男子带着小鹿穿过密林解释道,“我叫落毅,乃多年秀竹修炼成精,从今天起,我给你起名为赢一,你便随我在这里修行,我会教你如何吸收天地灵气,如何施展法术。”
赢一好奇地四处张望,眼中满是兴奋和期待。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地方,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她转头看向落毅,问道:“师父,您为什么要救我?”落毅微微一愣,随即淡淡一笑:“你天赋异禀,值得栽培。
况且,修行之路漫长而孤独,有你作伴,倒也不错。”
夜幕降临,左薇山的星空格外璀璨。
赢一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仰头望着满天繁星,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落毅坐在她身旁,手中握着一枚玉玦,目光深邃而遥远。
赢一忍不住问道:“师父,您在想什么?”落毅回过神来,收起玉玦,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赢一歪着头,好奇地问:“师父,您以前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在这里修行?”落毅沉默片刻,轻声道:“过去之事,不值一提。
修行之人,应当专注于当下,莫要被过往所困。”
第二章 修炼晨雾未散时,琉璃果的幽香惊醒了整片竹林。
赢一踮脚去够枝头那颗金灿灿的果实,发梢沾着晨露在熹微中闪烁。
“琉璃果遇金则枯,需用紫竹叶——”,落毅话音未落,赢一已折断了挂着果实的枝条。
金果坠入她掌心瞬间化作青烟,枝头残留的汁液竟凝成血色露珠,顺着她手腕蜿蜒而下。
“师父!”赢一慌忙转身,却见落毅广袖翻卷,那些血色露珠被青光裹挟着重新聚成果实。
他指尖拂过断裂的枝条,焦黑的截面竟生出嫩绿新芽。
沙哑的老者笑声从地底传来:“老朽的人参精须被这小徒踩断三根,竹精大人打算用多少仙露来赔罪?”赢一这才发现脚下泥土里蜷缩着半截人参,断面渗出乳白浆液。
此地是千年树妖的地盘,盘根错节长有许多修炼中的植物树精。
她涨红了脸要蹲下查看,却被落毅拎着后领提到青石上:“今日功课,将《清心咒》抄录百遍。”
在竹影西斜时,赢一蘸着琉璃果汁液在紫竹叶上写字。
墨绿的汁液渗入叶脉,竟显露出金色纹路。
她忽然想起晨间那个法术——落毅修复枝条时,眉心的竹纹泛起了鎏金光泽。
浸润在星河的夏夜里,赢一仰面躺在青石上,鹿角尖挂着几缕萤火,纱裙下摆浸在溪水中,任由银鱼啄吻脚踝。
这是她幻化人形的第七日,仍对这副躯体充满新奇——原来十指可以这般灵巧,原来睫毛能接住露珠的重量,原来……师父的目光偶尔会为她停留。
“又在偷懒。”
竹笛轻敲上她眉心,落毅的嗓音裹着夜露的凉意。
赢一翻身坐起时,萤火簌簌四散,映得他眉眼如墨玉雕琢。
他今日未束发,墨色长发垂落腰间,衣襟微敞处露出锁骨上一粒朱砂痣,红得像新落的血。
“师父看!”她献宝似的举起竹篮,里面堆满新摘的紫玉莓,“我用您教的凝霜术冻过,比冰鉴镇的还甜。”
落毅垂眸扫过莓果上薄薄的霜花,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尚可。”
赢一捻起一颗莓子凑近他唇边,指尖沾着莓汁,染得指甲透紫。
落毅后退半步,广袖带起的风拂过她手腕:“自己吃。”
“哦……”她缩回手,莓子咬在齿间含糊道,“师父总不食人间烟火,多没趣。”
话音未落,远处忽有青光破空。
落毅神色骤凛,揽住她腰身疾退三步。
一支玄铁箭擦着她耳畔钉入青石,箭尾刻着狼头图腾,箭镞上幽蓝毒液正腐蚀石面。
“狼族的追踪箭。”
落毅并指抹过箭身,图腾在青光中扭曲成灰,“三日前你救下的小妖,怕是被盯上了。”
赢一盯着毒液蒸腾的白烟,突然想起那只浑身是伤的雪兔妖。
那日它蜷在荆棘丛中哀鸣,左耳被狼牙咬穿,她便偷偷用刚学的愈伤术为它疗伤,还分了半块桂花糕。
“我去找它!”她转身欲奔,却被落毅扣住手腕。
“来不及了。”
他掌心覆上她双眼,“闭气。”
腥风卷过林梢时,赢一听见狼嚎声由远及近。
落毅的竹笛抵在她唇畔:“今日教你破风阵,看仔细。”
笛声起,青光如涟漪荡开。
狼群撞上音障的刹那,她看见师父的指尖在虚空勾画符咒,每一笔都带起星河碎屑。
原来他平日教的术法,不过这些威力的千分之一。
最后一匹狼妖倒下时,落毅的竹笛裂开细纹。
赢一正要欢呼,忽觉丹田灼痛——似有能量在体内迸发!青金石般的纹路爬上她手背,溪水无风起浪,卷起三丈高的水幕。
“凝神!”落毅扣住她命门,寒意顺经脉压下躁动。
赢一疼得蜷进他怀中,鼻尖蹭到他衣襟下的肌肤,冷梅香混着血腥气冲入肺腑。
原来师父也会受伤,原来他的血是烫的。
水幕轰然坠落后,满地狼尸已化作黑雾消散。
落毅松开她时,腕上赫然一道灼痕。
“往后不可妄动恻隐之心。”
他背过身去整理衣襟,声音比月色更冷,“妖界弱肉强食,今日因你一念之仁,左薇山结界已现裂隙。”
赢一盯着他后颈随动作若隐若现的朱砂痣,突然伸手拽住他衣袖:“若重来一次,我还会救它。”
落毅身形微滞。
“就像您当年救我。”
她将裂开的竹笛塞回他掌心,指尖拂过那道细纹,“师父教我术法是为自保,可若见死不救,修成仙又有什么意思?”萤火重新聚拢时,落毅叹了口气。
他摘下腰间玉佩系在她腕上,玉髓中游动着星河的光:“此玉可掩你气息,明日开始,我教你诛邪阵。”
赢一笑弯了眼。
她知道,这是师父妥协的方式。
夜更深时,她蜷在草庐窗边偷看落毅修补结界。
月光为他镀上银边,咒文从他指尖流淌成河,漫过山峦每一道褶皱。
那身影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云海星河。
“师父。”
她对着月色呢喃,“若我修成仙,能不能永远跟着您?”无人应答,唯有玉佩中的星河轻轻闪烁。
第三章 试探左薇山的晨雾还未散尽,花海已浸在蜜糖般的日光中。
赢一赤着脚踩过缀满露珠的虞美人,鹅黄裙摆扫过花蕊时,惊起一串磷粉似的星尘——这是师父昨日教她的“点灵术”,用妖力催开的花会自带萤光,此刻整片山坡仿佛流淌着银河碎屑。
三百年的修炼初见成效,现在的赢一已全然不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鹿了。
“师父定会夸我学得快。”
她踮脚去够最高处那朵绛紫色鸢尾,腕间银铃叮咚作响。
忽然一阵腥甜的花香钻入鼻腔,那味道像腐烂的蜜,激得她后颈寒毛倒竖。
“好漂亮的小鹿精。”
带笑的嗓音从身后缠上来,赢一转身时,绯红纱裙几乎贴着她的鼻尖掠过。
女子指尖缠绕的仙藤正在吸食鸢尾花汁,鲜红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成灰。
赢一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女子美得近乎邪气,裙裾翻飞间隐约露出缠满银铃的脚踝——可那铃铛不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捂着。
“我叫红嫣,是你师父的……”女子指尖卷着发尾,眼波流转,“故友。”
山风突然变得粘稠,赢一发现四周萤光全灭了。
原本舒展的花瓣正一片片向内蜷缩,这是左薇山草木感应到危机时的本能——三百年前狼群夜袭时,她也见过漫山花朵自闭如铁。
“他从未提过你。”
赢一攥紧袖中佑蕊环,金线勒得掌心发疼。
红嫣轻笑一声,仙藤忽地窜向赢一耳畔。
赢一正要催动灵力,却见藤蔓只是卷走了她发间沾着的草叶。
“真可怜,他连这个都没告诉你?”红嫣将草叶碾碎在掌心,汁液顺着腕骨淌成幽绿的线,“两千年前,我可是在这张石桌上——”“红嫣。”
冷冽的声线割破凝滞的空气,落毅不知何时立在十步外的老松旁。
他今日未束发,墨色长发被山风撩起几缕,反倒比平日更添三分肃杀。
赢一注意到师父左手背在身后,指尖凝着一点青光——是诛妖诀起手式。
红嫣却恍若未觉,娉婷袅娜地走向石桌。
那石桌是落毅用整块青玉雕的,桌角刻着赢一缠他三天才讨来的小鹿纹样。
“毅郎还是这般讲究。”
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鹿角刻痕,“当年你说要在此处与我——”“够了。”
青光暴涨的刹那,红嫣原先倚靠的老槐轰然炸裂。
木屑纷飞中,她已闪现在赢一身侧,冰凉手指抚上少女后颈:“这么凶作甚?吓着孩子了。”
赢一浑身僵硬——那指尖有东西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根须往她皮肤里钻。
“放开她。”
落毅的声音很轻,赢一却看见他脚下青石正蛛网般龟裂。
红嫣嗤笑着松手,赢一踉跄跌进师父怀中时,嗅到他衣襟上沾染的冷梅香——和红嫣身上甜腻的腥气截然不同。
“小鹿精可知你师父最擅骗人?”红嫣斜倚在重新聚拢的仙藤上,腕间银铃终于响了,却是催魂般的闷响,“他有没有说过,你集眼泪修功德的模样……”她突然贴近赢一耳畔,吐息带着腐叶气息:“像极了被献祭的羔羊?”“铮!”竹笛化作青芒环绕红嫣周身,试图阵锁碎心,她却笑得花枝乱颤:“这就急了?我不过来代人监察,怎么毅郎丝毫不留情面。”
赢一感觉揽着自己的手臂骤然收紧。
她抬头望去,落毅下颌绷成冰冷的弧线,眸中翻涌着某种陌生的情绪——像熔岩上覆着终年不化的雪。
“滚出左薇山。”
竹笛抽出时带起一蓬血雾,红嫣化作万千绯蝶四散,最后一只停在她染血的唇畔:“好戏才开场呢,小鹿精。”
蝶翅扑簌间,赢一分明听见传音入密:“想知道你每次功德圆满时,他袖中玉瓶接的是什么吗?”风里腥甜骤散,赢一低头看着掌心:不知何时被塞入一片冰晶,内里封着枚金铃,铃身刻满她看不懂的咒文。
而师父正用袖角轻拭她颈后血痕,眉宇间郁色比山雨欲来的天色更沉。
“师父……”她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树妖的惊呼。
两人赶到时,只见平日开满灵草的药圃已成焦土,中央歪插着半截焦黑的仙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