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七月,天气热极了。
曾经权倾朝野、人人欲诛之而后快的“妖妃”,终于被新帝下令,活埋陪葬,大快人心。
“先帝生前对母妃爱护有加。
如今,您便同他去吧,黄泉路上与他做个伴,莫使他孤寂。”
我嗤笑一声,凌乱发丝间,一双眼眸依旧冷冽。
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不过成王败寇而已,我认。
02我没想到自己会再次睁开眼。
醒来时竟觉得仍然身在梦中。
片刻失神后我环顾四周,小小的房子,颇有些简陋,可我却一眼看出,这是我曾住过的屋子。
十年前,我尚在耳房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我猛的直起身下床,屋子里有一面铜镜,我站在镜子面前,映出一张稚气的面容。
是我的脸,还年轻,尚无日后血腥杀伐浸染的阴鸷,看着分外陌生。
凝视良久,我突然大笑起来。
我从不信怪力乱神,如今却不得不信。
我竟然又活了,还回到了十年前,一切都还未开始的时候。
天蛰七年,我还俞尚宫手下的一个主香侍女,自我七岁踏入宫门就跟着她,如今已经过去八年。
老天待我不薄!既然再活一回,我必报血海深仇。
03没来由地,我又想到了新帝,先帝的第十一个儿子。
当年先帝下江南,邂逅了一位风姿绰约的风尘女子。
二人情投意合,恩爱缠绵数月。
可惜,自古帝王多薄情。
先帝终究还是决然抛下那女子,独自归京。
谁知一年之后,那女子竟带着年幼的孩子,跋山涉水,一路辗转来到皇宫。
她满心期许着能与先帝重温旧梦,一家团聚。
结果进宫没两天,就突然暴病而亡。
那孩子就被送到后宫,从此无人问津。
“那个皇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想着想着,一抬头,才发现我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枫华宫。
隆冬腊月,寒风萧萧,满地落叶,显得本就门庭冷落的枫华宫越发凄清颓败。
“怎么走到这了?”我顿时又有些意兴阑珊,转头就想走。
突然听见声响,一偏头,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树后扒着个瘦瘦小小的小孩儿,正探出脑袋,有些怔愣地盯着我看,几根手指头从卷边破线的袖子里伸出来,冻得通红肿胀。
我心头一跳,猛的想起他的名字。
惠铭。
上辈子后宫疯传,说先帝突然在宫里“藏”了个儿子。
我不以为意。
谁成想,就是这个无人在意的皇子最终坐上龙椅,下令,要了我的命。
我与那小孩儿对视,扯扯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
小孩儿睁大眼睛,瑟缩着,有些无措又惶恐。
“你在做什么呢?”我声音轻柔,如同春天里的微风,又似那温润的美玉。
小孩看着我,伸出手,指了指头顶:“风筝挂树上了。”
闻言抬头。
果然,树梢上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纸风筝,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我走近,踮起脚,帮他取下来。
“给。”
小孩没接,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大冬天的,快回去吧,别在外面冻着了。”
小孩儿慢慢地伸手抓住那个风筝,我松了手,又对他笑了笑。
今日,我穿着一身粉色衣裳,衬得肤色极白,嘴唇嫣红。
笑起来,眉眼之间全是少女的灵动。
我冲他挥了挥手:“我走啦。”
小孩儿没说话,追着我走了几步就停在原地,手指抓紧风筝,抠得指头红红的。
04前些时日,齐妃娘娘为了独得皇帝恩宠,秘密让俞尚宫找一款催人情欲,让人上瘾的熏香。
我精心调制数日,才将熏香做好、呈上。
皇帝果然天天夜宿齐妃宫里,齐妃大喜。
俞尚宫拉着我的手:“轻轻啊,这回差事儿办的不错,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我颔首低眉,嘴角却悄然上扬。
当今皇帝正宠齐贵妃,这是我和她搭上线的绝佳机会,怎能放过。
果然,不过数月,我就成了齐贵妃宫里的常客。
一日,我正在给齐贵妃试用新的熏香。
突然下人禀报,六皇子惠帧来了。
惠帧?我不禁低头思索。
上一世攀附上皇帝时,他已年近六旬,实在是力不从心。
膝下无子,我深怕皇帝百年之后,无人依仗,于是,费尽心思与齐妃交好。
大力举荐其子惠帧继承皇位。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齐妃让我们通通退下。
我假装不慎,摔倒在惠帧脚下。
惠帧将我扶起,待看清我的面容后,神色瞬间转变,轻声关切,问我哪个院里的丫鬟,让你我小心看路。
我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声如细丝:“奴婢是俞尚宫手下的主香侍女。”
还未多说两句,齐妃神色不悦地过来拉走惠帧:“你同一个丫鬟废什么话,离他远点,这人邪乎的很。”
我转身,勾起嘴角。
一切皆与上一世相同,饵已下,此刻只需安静蛰伏即可。
05自从上次见过惠铭一回后,我偶尔会趁着无事,过去一趟,给他带点吃的用的。
这么个小孩儿,又被扔在偏僻的冷宫里,没人待见,暂时成不了气候。
惠铭总是巴巴地望着我,藏不住的欢喜与依赖,好像我养的一只小狗。
狗能养亲,喂过几回就能冲人摇尾巴,惠铭当真会是一条听话的狗么?不是没想过杀了他以绝后患。
毕竟当初就是惠铭下旨,将“妖妃”活埋,陪葬,一气呵成好不利落。
一切,我都记得清楚明白。
我向来睚眦必报,自然不会让自己再有陷入那般绝境的可能。
可若就这么让惠铭死了,岂不是太过无趣?枫华宫灯都灭了。
惠铭拢着被子,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不放。
被褥厚重,透着股子热意,隐约的,还能闻到少年人身上的清淡味道。
我们二人靠得极近,四目相望,一时都失了声。
惠帧慢慢靠近我,轻轻地把脸贴在我的脸上。
“怎么这么凉?”说着,便用两个手捧起我的脸,将我的脸捏扁、揉圆。
“我给你暖着就不冷啦。”
声音稚嫩,语调虔诚,我一时失了神。
惠铭今年大抵已有十一二岁了,只不过长期无人照料,生得瘦瘦小小,看着平白小了好几岁。
我深吸一口气,压住狂跳的心,说道:“多谢殿***贴,奴婢现在好多了。”
“时辰不早了,殿下休息吧。”
惠铭却再次抱住我,像个耍赖撒娇的孩子:“不想睡,好不容易才把轻轻盼来的。”
我难掩不耐之色,但还是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失笑道:“殿下,不能撒娇。”
惠铭哼哼唧唧的:“我不,轻轻身子好软,香的,我想抱着。”
说着,便小狗似的闻我的脖子。
一瞬间,我浑身紧绷,推开他,声音也沉了几分:“殿下。”
惠铭眯了眯眼睛,泄了劲,委屈地爬起来:“好嘛,好嘛,我送轻轻出去吧。”
我赶紧起身退了出去,恍惚间仿佛看到墙角有个人匆匆离开的身影。
但我没有发现身后,惠铭看向墙角,眼睛里露出的杀气。
06近日因筹备选妃事宜,我忙得晕头转向,待终于能分出些心思时,已然过了好些时日。
我一手按着眉心,一边问身旁的蜜罗:“枫华宫里近来可有发生什么?蜜罗回答:“并无大事。
只是前两天枫华宫有位老公公走夜路,因为天色太黑看不清,一头扎进湖里淹死了。”
“别的没了?”蜜罗摇了摇头。
没意思。
我屈指敲了敲桌子,没再多说什么。
将俞尚宫赏来的几个糕点装起来,去了枫华宫。
惠铭很乖地接过我递上来的食盒,一手一个点心,狼吞虎咽,一点都不体面优雅。
我环顾四周,原来枫华宫里除了惠铭,有个老公公,还有两个粗使宫女。
现在,就剩两个小宫女,还不知道跑去哪偷闲了。
“这几天宫里不太平,殿下宫中,可还安好?”惠铭一口吞下一块绿豆糕,说:“我这儿偏僻冷清,除了轻轻,鸟都不愿意来……”“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惠帧皱起眉头:“前些天王公公掉湖里去了,还是金琳姐姐去找他才发现的。
早就同他说过,眼睛不好夜里就莫出去,要出去也不知提盏灯。”
“侍卫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泡白了,死不瞑目呢!”惠铭扑到我的怀里,小声地埋怨道:“哎呀,可吓死我了。”
07冬去春来,一岁又一岁,转眼已是我再世为人的第五个年头。
这五年里,我在后宫与各位娘娘交好,早已不再是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
人人都拿我和俞尚宫比较,说总有一天,我会压她一头。
一切都依循着前世的轨迹,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除了惠铭。
上一世,直到死,我才同他有了些交集往来。
但这一世,他却硬生生在我身边赖了五年。
枫华宫还是一样冷清。
纬纱帐里,惠铭整个人都压在我身上,眼神似猛兽凝视猎物一般,鼻尖轻轻蹭过我光滑白皙的脸颊,喘着气说:“轻轻不要不理我,我听你的话好不好?”“听话就放开我!”耳朵一疼,身上的疯子居然张口咬住了我的耳垂,我耳边全是少年人滚烫又急切的呼吸。
“你疼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说罢,他似乎还想咬我,可又舍不得,只能含着渗血的耳廓,一下一下地舔:“轻轻,好不好?”五年过去,惠铭再不是当初瘦瘦小小的孩子,十六七岁的年纪,已比我高了一个头,眉眼长开,显得更加锋利。
他箍得用力,我推拒不开,只能任凭这小子热气腾腾地扑在我身上,胡言乱语。
“轻轻的眼睛真漂亮,我好想舔一舔。”
我扭过头,冷冷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惠铭不高兴,用力掐着我的下巴,蛮横地把我的头转过来。
一低头,咬住了我的嘴唇。
他又凶又没章法地舔我的唇肉,还将舌头探入我口中肆意搅动,仿佛沙漠里即将渴死的旅人。
我睁大眼睛,用力挣扎,声音都变了,一声“惠铭”似是恰好叫在他心尖儿上,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如同一场暴行,惠铭狠狠镇压了我徒劳的反抗,掐着我的脖子,着迷地含着我软红的舌尖,轻声说:“我会听话的,没有人比我更疼轻轻了。”
我头脑一片混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好端端一个皇子,竟被我养成了一个疯子。
08被狼崽子抱着啃了半天,待他放松些力气,我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巴掌。
“混账!”这几年我们是走得近,惠铭总是一口一个 “轻轻” 地唤我,天真烂漫,乖巧又听话,都是招人喜欢的模样。
可是,前不久,我意外察觉他对我竟存了些不该有的心思,想他可能是少年懵懂,不懂这些男女情爱之事,于是与他提及选妃。
哪曾想,他听闻之后,就好似失了心智一般,彻底发了疯,对我愈发没了规矩,言行举止越来越放肆。
没大没小的东西,反了他了!发疯发到我身上来了?我彻底与惠铭撕破了脸,不再去枫华宫。
惠铭几次三番来找我,我也避之不见。
两人倏然间就冷淡下来。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端午节,我也无暇顾及其他。
上一世,我就是在这年的端午节,成功接近皇上,引得他的垂怜,最终成为倾世皇妃。
如此重要的节点,我定要万分慎重,不能有半点差池。
09上一世的端午节,跟今天一样,白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到了傍晚时分,却天色大变,***,宛如一场不合时宜的诡异梦境。
皇上与文武百官围猎回来,便下令要去汤池,暖暖身子。
偏巧,平日里负责伺候皇上沐浴的丫鬟突染风寒,难以侍奉。
俞尚宫便让我去。
她眼神幽深,仿佛藏着无尽的算计,又好似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期许。
“他日你要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可不要忘了是谁给你的机会。”
我低下头,恭敬回答:“是。”
心里却是一声嗤笑。
我当然不会忘,是谁害死我父母,骗我进宫,日夜打骂折辱我,让我有了这般“好日子。”
耳房内,我身着一袭质地轻柔的素白罗衣,外面再套上一层薄薄的粉纱,仿佛不染尘世的仙子。
再略施粉黛,本气质温婉的人,此刻也变得灵动可人,尽显娇羞之态,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就在我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蜜罗却急急忙忙跑来拦住我。
10“突然高烧,昏迷不醒?”“是的。
就两个宫女看着,好生可怜。”
我停下脚步思索片刻,这怕又是惠铭为了讨好我,想的什么苦肉计。
他最擅长装乖、装可怜。
再说,就算病了又怎样?病死最好,省得我还要日夜陪他演戏。
我先皇上一步到达汤池,将我早就准备好的催情香拿出来点上,然后坐在汤池边,看着一池子的水发呆。
今晚之后,便是我真正浴火重生之时。
我要让那些欺我、害我之人,敬我、畏我,对我曲意逢迎,言听计从。
突然,听到有人进来,我立马跪地行礼:“奴婢恭迎陛下。”
可半天没有动静,我大着胆子悄悄抬眼。
就看见惠铭满脸盛怒的站在我面前,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狠狠瞪着我。
“李轻轻,你好大的胆子!”面前的惠铭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强大气场,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少年的稚嫩。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上一世他登上皇位时的模样。
他一步步靠近我,直至贴近我的耳畔,嗤笑一声:“你就这么想爬上皇帝的床?他都六十了,能让你爽吗?”“你还真不挑。”
来不及想高烧昏迷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被他的话瞬间激怒,攥住他的衣襟,手指用力地掐着他的喉咙:“闭嘴!”“给我闭嘴!”惠铭没有反抗,直直盯着我,冷笑道:“一个丫鬟,也敢勾引皇上?找死!”我手指狠狠地收紧,反击道:“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苟延残喘的疯子,叫你一声殿下,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惠铭不以为然,轻笑一声:“杀我?那你动手啊。”
他脸颊带着病态的红,眼神却十分阴郁可怖:“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我怒极反笑,透着森冷的寒意:“那又怎样,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不在乎再死一次。”
原本绷紧的弦被惠铭的出现,彻底扯断。
一切的计划,也都因为他,付诸东流。
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总要阻我?我双眼通红,掐着他的脖子,近乎疯狂:“这辈子谁不让我好过,我就让谁死!”“所以,不要一再挑衅我。”
面对我的警告,惠铭却置若罔闻,眉宇间只是震惊与疑惑,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眼神可怖。
任凭我将他掐的呼吸困难,始终一言不发。
就这样,对峙许久后,我狠狠甩开他的衣襟,让他滚。
我是不怕死,但我也不想陪他一起死。
便宜他了。
11惠铭被推了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捂着脖子用力地喘了几口气,边咳嗽边笑。
他慢慢摸到我的衣角,摇了摇,小孩儿似的:“轻轻真是狠心,我生病了你都不管我。”
呵,变脸真快!我冷哼一声:“不是没死吗?”“死了。”
惠铭抬头盯着我:“因为你,我又活了。”
语气里竟透着一股莫名的认真劲儿。
“那我真是造孽。”
对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我实在是厌烦至极。
“哈哈。”
惠铭竟又畅快地笑起来,虎牙尖尖的,稚气又天真,与刚刚充满压迫感的模样判若两人。
突然,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你点香了?”糟糕!“准备的挺充分啊。”
惠铭拿起桌上的香炉,斜眼看我。
还未等我想到狡辩的说辞,这个“疯狗”就扑上来,在我锁骨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我使劲想要把他推开,他却攥住我的手,趴在我身上乱蹭:“轻轻,我难受。”
“都怪轻轻点的香。
怎么办,我好难受。”
委屈坏了的语气,像小狗一样让人可怜。
“放屁!”哪有那么快?我都没事,休想骗我。
惠铭却像困兽,按紧了我,耸兀的喉结克制地上下滚动。
“真的难受,轻轻,帮帮我。”
他埋首于我颈间,一声比一声低地,呢喃着。
挨得太近,滚烫的热气直往人耳边走。
被他这般折腾,我的衣服早已歪歪斜斜,头发也被弄乱,脸颊气得通红。
身上的人动作越来越放肆,我深觉危险,大声吼道:“惠铭!从我身上滚下来!”惠铭却像是失心疯般,兴奋地手指尖儿都在抖:“轻轻还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轻轻叫我名字真好听……”说着,他低下头,作势要亲我,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情欲。
12“李轻轻,给我滚出来。”
齐妃尖锐的呼喊声如利刃划破空气,骤然传来。
她怎会来?我心里一惊,手脚并用的推开惠铭,让他藏在暗处,千万不要出声。
衣服还没穿好,齐妃就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那架势,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前来捉奸的正室。
“***!”齐妃恶狠狠的将香炉砸到我头上,“砰” 的一声闷响。
我头痛难当,眼冒金星。
粘腻的液体顺着额头缓缓流下,滴落在脸颊。
紧接着,“啪!啪!啪!”几个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狗奴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勾引皇上,真不要脸!”齐妃仿若一个发怒的泼妇,毫无平日的优雅可言。
“来人,给我拖出去!”一时间,整个后宫之中流言漫天,说我***泡在汤池里,意欲勾引皇上。
夜幕如墨,浓稠地化不开,齐妃宫中阴暗潮湿的杂物房里,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我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既然这么想要男人,本宫这就满足你。”
齐妃嘴角勾起恶毒的笑,转头对身旁人说:“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她可饿着呢。”
我费力睁开肿得只剩条缝的眼睛,只见四五个肮脏丑陋的杂役,正搓着手,脸上挂着猥琐的笑,一步步向我逼近。
他们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与这恶臭的杂物房融为一体。
我想呼喊,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声;想挣扎着逃走,四肢却绵软无力。
无奈之下,我只能绝望地闭上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划破夜空,精准射中那个正要开口喊“小妞”的男人。
他瞪着眼,倒在我的面前。
紧接着,“砰”的一声,门被踹倒,一群黑衣侍卫迅速将这破屋团团包围。
领军之人从黑夜中稳步走出,他身姿挺拔,如出鞘的利刃,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一双狠戾的眸望向屋内,目光似熊熊燃烧的火焰,直直落在我的脸上。
“轻轻,我来迟了。”
齐妃看着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冷笑一声:“没想到啊,你还勾搭上这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真是有本事。”
惠铭穿过周围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
他身上的气息让我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齐妃见状,立刻挡在身前,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惠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本宫宫殿,还伤本宫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妃,还有没有皇上!”惠铭紧紧抱着我,冷冷瞥了眼面前之人,寒戾的眉目间,透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肃杀之意。
接着他状似生气的捏了捏我的鼻子:“又丑又蠢。
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被这种人搞成这般德行。”
说着,脚步不停的走出房间。
齐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惠铭叫骂:“你……你给我等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让皇上将你们这对狗男女碎石万段。”
惠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不着急,皇上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于是,皇上夜访锦秀宫,齐妃向皇上***,说我***后宫,要将我处死,以绝后患。
可惜她晚了一步。
惠铭已然出面向皇上讨我。
皇上年纪大了,好几个儿子都先他而去。
惠铭主动求见,才猛然惊觉,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现成的亲儿子。
也许是对惠铭有愧,也许是感念父子之情,皇上答应了惠铭的请求,还特意多赏赐给他几个丫鬟、太监。
枫华宫突然热闹起来。
13“勾引”皇帝失败,齐贵妃已然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惠铭虽救了我,但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乖巧听话”。
之前所有的努力好似顷刻之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仔细回想,上一世,惠铭一直都待在枫华宫里,不为人所知,直至皇帝大限将至,江山易主。
这一世却在这个时候就早早暴露于人前。
为什么这一世和上一世会如此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数?惠铭惯会卖乖讨人欢心,不用想就知道他会如何拿这十几年无依无靠的遭遇来博皇帝同情。
四皇子前些日子才突然因病殁了,皇帝骤然多了个儿子,新奇又有点儿稀罕。
惠铭又很会装乖,一口一个“父皇”,叫得亲热。
不过几日,二人就同进同出。
皇帝还想大设宴席、昭告天下惠铭十一皇子的身份,甚至打算让他参与朝堂议事。
惠铭连连拒绝,说自己没读过书,对治国之道一窍不通,只想每天游山玩水、喝酒吃肉。
皇帝见他如此天真烂漫,更是喜不自胜。
只有我知道,他装的有多像。
虽然年少时,惠铭不能入国子监,这些年看着浑浑噩噩长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却不是大字不识,一无所长。
他从来没有荒废过自己。
难道这一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登上皇位,最后再下令杀了我?不行,我不甘心,再活一世,岂能如此窝囊!我要为自己争取一些“活下去”的筹码。
14近日,惠帧常出入尚书房帮皇上处理事务。
南邻地区土地兼并严重,贪官横行,又连年灾荒,百姓苦不堪言,最终有人揭竿起义。
皇帝想让惠帧领兵南下平乱立威,可惠帧贪生怕死,借病推脱,起义军势力愈发壮大。
我瞅准时机,在惠帧去尚书房的路上拦住他,称有解决办法。
起初,他满脸不屑,觉得我一个宫女能有什么主意。
我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跟在他的身后,将计划娓娓道来。
“禁军统领吕将有勇有谋,殿下若举荐他做总指挥,定能全胜而归。”
惠帧却担忧吕将与他不和,不会为他卖命。
我便分析道:“皇上知您无领兵经验,让您独自带兵出征,心中肯定有所担忧。
而您与吕将不和,众人皆知,皇上肯定也早有耳闻。”
“此时举荐吕将,既能既能让皇上看到您知人善用的智慧,又能彰显您不计前嫌的肚量。”
惠帧却还是摇头:“说这么多,我不还得去送死?”这个蠢货,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听不懂的呢。
我只好直言道:“有吕将坐镇,您去不去意义不大。
您举荐吕将,吕将却执意不肯与您同去,齐妃娘娘又极力劝阻。
如此,皇上当真愿意冒这个险吗?如今天子所剩的亲骨肉可不多了。”
惠帧听后,嘴角微勾,玩味地看着我,问我为何这么积极献策。
我赶忙向他恭敬行礼,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又诚恳至极的模样。
“前些天的事,想必您也听说了,但小女确实是被奸人所害。
如今,我在宫内处境艰难,无依无靠。
殿下具有帝王之相,终能成就大业,小女愿追随殿下,只求换来一时安愉。”
我口吐莲花,将他好一顿夸。
惠帧笑意笑意渐浓:“没想到你不仅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脑子也是机灵。”
“不过,为什么不找惠铭呢?他才是你的主子吧?” 我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与不屑:“十一皇子势单力薄还不学无术,蠢材一个,不可君天下。”
“哈哈哈哈哈,有眼光。”
惠帧大笑:“好一个不可君天下!有趣,有趣!”我趁热打铁,表示会搞定吕将,让他独自领兵南下。
“好!那本皇子便等着你的好消息。”
15吕将在宫中有一位隐秘情人,我与她关系不错。
近日与她闲聊,我时常不动声色的提及六皇子对吕将的打击、轻视。
“六皇子要吕统领同去南方?听说随行的大多都是六皇子的心腹,吕统领会不会遭遇不测啊?”看似无心之言,实则句句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只见她花容失色,脸上满是惊恐不安。
我不再多言,转而谈起其他事情。
最终,吕将带着自己的亲兵,独自南征。
惠帧既落得个知人善用的美名,又不用去送死,自然是满心欢喜。
已经接连几天带着奇珍异宝,大张旗鼓的来枫华宫找我。
惠铭每次看到就会生气,生气就会发疯,发疯我就要遭殃。
衣领下面被他咬的,没有一处能看。
为了保命,我委婉暗示惠帧,让他别再来枫华宫了,可他像听不懂似的,无动于衷。
今天,他更是让人拿着一堆上好的首饰,风风火火的又来了。
彼时惠铭正赖着我,非要我和他一起用膳。
见惠帧进来,我欲起身行礼,惠铭却按着我的肩膀,不让我动,脸上露出几分不悦:“皇兄最近好兴致,怎么有空天天往我这枫华宫跑呢?”惠帧根本没拿他当回事,径直在我身旁坐下。
“自然是你这里有我挂念的人啊。
不然这枫华宫,我瞧都不会瞧一眼。”
他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用膳呢?刚好我也没吃,一起吧。”
说着就让宫人又摆上一副碗筷。
接着,他含情脉脉的看向我,话却是说给惠铭听:“轻轻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准备纳她为妾,将来当个庶妃,护她周全。”
我惊讶的看着他,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惠铭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劳皇兄费心,我的人我自己护。”
“就你?”惠帧笑着嘲讽:“枫华宫这几个人,还没我小妾的仆人多,你说你能护得住谁?你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
“你我兄弟一场,轻轻若嫁给我,皇兄定会多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让父皇多赏你几个丫鬟伺候。”
“多谢皇兄。
但轻轻被我宠惯了,恐怕伺候不好皇兄。”
“不碍事。”
惠帧拉过我的手,情深意切的说:“这世上的美人哪个不娇贵?”我呆愣着看他们两人针锋相对。
突然,嘴唇一烫,只见惠铭冷笑着夹了一块肉递到我嘴边,看似温柔,实则狠厉:“轻轻怎么想?”怎么说呢?我本意是打算在惠帧身边当个谋士,助他登上皇位,再借他手,杀了惠铭。
从未想过要嫁给他,还是个庶妃!上辈子混的最次,我也是个贵妃,好吗?可是如果拒绝,怕是再难有机会接近惠帧,那之前的谋划,就又要白费了。
嘴边的肉,仿佛是送我走上悲惨困境的毒药。
我轻咬一口,闭眼道:“谢六皇子恩宠,轻轻定当尽心陪伴。”
“啪”的一声,惠铭无礼地摔了筷。
他眼神凌厉,雪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唇边一抹冷笑:“你还真是饥不择食,谁都不嫌弃。”
言罢便推开椅子,拂袖而去。
见他独自离去的背影,我不知为何有些难受。
惠帧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尝了一口菜,就扔了筷子:“啧,真难吃。”
16果不其然,惠铭当天晚上就发了疯。
他将我按倒在地,眼神中是即将要喷薄而出的痴迷与狂热。
“轻轻太不听话了,今天我要惩罚你。”
感觉到他在用手扒我裤子,我的怒骂戛然而止,耳边呢喃的那些荒唐话,我全听不见,腿根因为极度紧张不停地痉挛着。
“惠铭,我杀了你!”话说得凶狠,却因为太过羞恼惊惧全没了气势,反而夹了细弱的哭腔。
惠铭不满的“啧”了声,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着我的嘴唇:“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所以轻轻才这么着急,要爬上惠帧的床,对吗?”说着,又舔舔我的眼睛:“那轻轻可能要失望了,他,杀不了我。”
下唇被咬破,水红湿润一片。
惠铭拿手指摸了摸,将还未干涸的血水涂抹在我的嘴唇上,染得猩红妖冶。
“你为他谋划这么多,那蠢货却只惦记你的脸。”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庶妃?你真的乐意吗?”我咬牙切齿的挣扎:“没什么不乐意的。
奴婢出身卑贱,当个庶妃,已经算是恩宠了。”
惠铭的唇瓣来到我的耳边,我听到他低喘中夹杂着不屑的轻笑。
“撒谎。”
“皇妃,你怕是都不满足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如果我当皇帝,你当皇后,轻轻愿意吗?”疯子!我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天子尚在,他竟敢说出这大逆不道的混账话。
惠铭脸上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不喜欢轻轻这么看我。”
说着便有什么东西蒙住了我的眼睛,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我突然感到呼吸困难,想要大喊,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上辈子被人蒙着眼睛,扔进坑里活埋的恐惧记忆倾巢而出。
我崩溃大哭,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不要杀我,臣妾错了,求你不要杀我,臣妾知错了。”
正在解我衣服的惠铭猛地一顿,僵在我上方。
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我凄厉的尖叫声,在房间里回荡。
过了良久,他长叹一口气,默默帮我穿好衣服,又轻轻解开我眼睛上的布条和手上的绳子。
我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玩偶,被惠铭搂在怀里,任由他细碎地吻落在我的眉梢眼角,舔去我满脸的泪。
“轻轻,我爱你。”
17再活一世,居然屡屡在阴沟里翻了船。
面对发疯的惠铭,我竟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杀他事小,可杀了他,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必死无疑。
那还有什么意义?惠铭和我不一样,他本就一无所有,什么都不在乎,更不在意生死。
我给他陪葬,他怕是求之不得。
是我大意了。
这几年,被他那副乖巧温顺的表象所蒙蔽。
不该招惹他的。
这世上,无所顾忌的疯子最是难缠。
早知道,那晚就应该让他晕死过去算了,替他找什么大夫!我心里满是不痛快,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种种,仍旧恼怒得不行。
手指却好像还残留着少年身上炽热的温度,气势汹汹地烫我的心。
羞愤难堪之余,还有点儿怪异的不自在。
自那日我与惠铭不欢而散,他便不许我踏出枫华宫半步,里里外外更是增添了许多守卫,像是要永久的将我困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之中。
他倒像个没事人似的,一如既往地对我撒娇扮乖。
我实在是懒得搭理他,如今只要看他一眼,心里就烦躁得厉害。
索性对他冷着脸,权当他不存在。
我现在只希望惠帧能早日将我带离这枫华宫,不要再和惠铭有任何牵扯。
听说近日惠帧来过好几次,可奇怪的是,我竟一次都没能见着他。
据蜜罗所言,每次惠帧刚一踏入这枫华宫的宫门,惠铭就跟有什么感应似的,便会迅速出现,而后拉着惠帧一头扎进书房,不知道在里面谈论些什么。
惠帧给我带来的那些东西,也都被惠铭一股脑拿去分给了众人。
蜜罗还笑着打趣:“殿下对您可真是上心呐,生怕您被六殿下抢走咯。”
可不见得。
18于是用膳时,我又一次提出要见惠帧。
惠铭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怎么突然又想见他了?”我直言:“既然都已经答应要嫁给他,自然是要多见见,培养培养感情的。”
惠铭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培养感情?怎么培养,在床上培养吗?”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
这话说的真是难听,好像在他眼中,我就是一个毫无尊严、随随便便的人。
我强忍着内心的异样,努力扯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这倒也不是不行。
六殿下对我有意,我也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惠铭冷笑一声:“他的心意?你以为他真喜欢你?”“他当然不喜欢我,可那又如何?”心中的怨恨如野草般疯长,嘴唇被自己咬得出血,血腥味弥漫,我口不择言:“只要不是你,是条狗,我都愿意跟着走。”
果然,惠铭被我的话激怒,猛地凑近我,我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带着浓烈的危险气息:“你当真这么恨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那是一种想要将我揉进骨子里,却又被我狠狠推开的绝望。
“没错。
你若留我在你身边,我一定杀了你。”
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心却并不像之前想的那么痛快,反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厉害。
“为什么?”惠铭深深看我,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轻轻,你真的好狠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一时间,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在“噼啪”作响。
惠铭沉默许久,最终缓缓开口:“好,我答应你。”
得偿所愿,我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般,艰难吐出几个字。
“多谢殿下成全。”
19三日后,我便见到了惠帧。
宴席之上,惠帧、惠铭坐在一起。
前几天还剑拔弩张的两人,在众人面前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俨然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我默默坐在惠铭身后,面无表情地看他们演戏。
自始至终,惠帧都未曾与我说过一句话。
我从旁人议论中才得知,皇帝命惠帧去南邻收拾乱党残余,明日出发。
南方起义军已被吕将彻底攻破,四处逃窜,溃不成军。
如今惠帧再去,不过就是走走过场,随便找几个替罪羊,杀鸡儆猴。
轻轻松松就能落得个行事有方的好名头。
难怪今天惠帧要大设宴席,如此美差,看得出皇帝对他十分看重。
那我怎么办?跟他一起南下吗?宴席还未结束,惠铭起身要走。
惠帧喝醉了,勾着惠铭的肩,一定要亲自将他送出宫门。
惠铭满脸嫌弃,用力拍开惠帧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站在一旁,看着脚步虚浮却还对惠铭笑得谄媚的惠帧,心生疑惑,忍不住张口问他,娶我之事,如今作何打算。
惠帧脚步一顿,转过头,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先是一愣,随后仰起头 “哈哈” 大笑。
“轻轻啊轻轻,本王随便一句玩笑话,你居然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他伸出手,随意地在我肩头拍了两下,动作中满是敷衍与轻蔑:“你一个丫鬟,还得罪了我母妃,也敢肖想嫁给本殿下?简直是痴人说梦!”说完,他连正眼都没再瞧我一下。
看着惠帧摇摇晃晃转身进门,我知道庶妃是也无望了。
我心中一紧,不禁皱眉,抬眸望向惠铭。
惠铭也正直直看向我,发出一声轻笑。
“为了这么个破差事,他就能轻易地将你舍弃。
轻轻,你看人的眼光可着实不怎么样。”
似是看到我脸上的疑惑,惠铭笑意更甚:“原本去南邻的人是我,我让给惠帧了。”
“我不过随口一提,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他果然没有这么好心,说什么成全我,都是骗人的鬼话。
惠铭伸出手,大庭广众,一把将我抱上马车。
“轻轻你看,这世上,只有我最爱你。”
20这一世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惠帧南下远离朝堂,而一直岌岌无名的惠铭却开始走上朝堂,发展自己的势力,皇帝也越来越看重他,已经宣他入尚书房,协助处理诸多朝廷事务。
只是,我实在不明白,惠铭为什么要这时候跳出来。
时机尚早,现在就将自己的野心暴露于人前,无疑是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怕是会招来各方势力的忌惮与打压。
不仅如此,他还行事霸道,毫不掩饰对惠帧的敌意,处处与其作对。
惠帧在文人墨客中树立自己礼贤下士的形象,拉拢了朝堂中大部分的名门望族。
惠铭就和那些颇具声望但不受重视的武将还有一些低级官员频繁接触,将这些人招至自己麾下,形成一股与惠帧势力相抗衡的力量。
朝堂势力格局逐渐微妙起来。
而我,便成了众人口中十一皇子藏在身边的侍妾,与惠铭愈绑愈深。
惠铭总爱从身后抱着我,在我耳侧喃喃,说我要什么都给我。
好像这天底下他最爱我、最信我。
这样的话听多了,我有时也会忍不住恍了神,以为他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对我是真心的依赖。
再次见到惠帧已是两年后,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狠厉与决绝,看向惠铭时,那目光仿若淬了毒的利刃。
他找到了我,向我诉说惠铭之前是如何威逼利诱他,抛弃我实属无奈,这些年他每日都活在痛苦与后悔之中。
“轻轻,只要你帮我,等我扳倒他,定不会亏待你。”
面对他情真意切,我心中毫无波澜。
从惠铭不再蛰伏,立于人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惠帧定会后悔当时南下的决定。
或许他还有其他可用之人,但我却已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惠铭已不再是那个势单力薄、无依无靠的小孩,他羽翼渐丰,手段也愈发狠辣。
如今再想要他死,更是难上加难。
于是,我自觉成了惠帧安插在惠铭身边的眼线。
从那以后,在惠铭面前,我强颜欢笑,感受他的深情,心中却藏着对他的欺瞒;面对惠帧时,我又不得不压抑内心的厌恶,传递着他想要的消息。
每一次的周旋,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而我,只能在这复杂的情感纠葛与权谋漩涡中,艰难地寻找自己的出路。
21天蛰十四年不是个太平年,元宵节刚过,宫中便传来噩耗,太后溘然长逝。
没几天,十皇子又因病薨了。
如此一来,皇上膝下的亲儿子便只剩下老五、老八以及老十一这三位皇子。
老八还是个哑巴。
一时间,宫中上下被阴霾笼罩,人心惶惶。
面对这接二连三的不幸,皇上决定去梵音寺祭祀祈福,期望能求得些许安宁与庇佑。
仪式需皇室亲族中的一人作为代表,跪在长明灯前,整整一天一夜,潜心祈福。
我向惠帧传信,告知他惠铭有意做长跪之人,获得皇帝亲睐。
惠帧不以为意。
“这些年祈福仪式都是我做代表,那是皇族的脸面,何等重要,惠铭一个野种,他凭什么?就他,也想抢我的风头?”话已至此,我便不再多说。
临行前一天晚上,皇帝将他们兄弟二人叫到尚书房。
听宫里的太监宫女们私下议论,皇帝决定让惠铭做代表,惠帧,全力辅佐。
惠帧发了好大的脾气,在尚书房又吼又叫,最终被皇帝命人扔了出去。
次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梵音寺出发。
惠铭的马车走在队伍最后面。
“让你别着急多穿点,你偏是不听。”
惠铭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又把汤婆子往我脚下塞了塞,拿着我的手边哈气边念叨:“轻轻的手脚总是冰凉,怎么都捂不热呢?”“不过没事,我给你暖着。”
我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刚想挣开。
突然指间一紧,惠铭猛地用力将我拉进他的怀里,同时低声急促地说道:“小心!”几乎在瞬间,一支利箭“嗖”地一声射来,直直没入他的肩膀。
马受到惊吓,车身剧烈摇晃,我们被重重地摔倒在车厢内。
外面传来激烈的刀剑碰撞的声音。
惠铭瞬间变了脸色:“刺客。”
话音未落,利箭如雨点般穿帘而入。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迅速钻出马车。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上了几十个黑衣蒙面的刺客,而我们前方,早已不见大部队的踪影。
仅有的十几个护卫还在和刺客缠斗。
惠铭抬手放出一支传讯烟花,攥着我的手,当机立断道:“对方人多势众,走。”
我们转身跑入树林中。
身后,刺客们穷追不舍。
天色已暗,惠铭拉着我跑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茂密的灌木丛。
我们蜷缩在灌木丛的中心位置,尽量压低身体,四周静谧得只剩下我们急促的呼吸声和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许久之后,确定刺客没有追来,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22“这就是你为惠帧谋划的好计策?想要杀了我?”惠铭直直盯着我,夜色中他眼神阴寒,仿佛要将我看穿。
“我当真好奇,你为何一定要我死呢?”我抿紧嘴唇,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殿下这是什么话,你待我这般好,我怎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再说,殿下这不是好好的么?”惠铭皱着眉头,显然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看他满脸是汗,抬手很温柔地擦了擦,关切道:“殿下肩膀没事吧?”此刻,惠铭又突然松懈下来,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开始撒娇:“疼,刺穿了,太疼了。”
“我出去帮您看看。”
前脚刚走出灌木丛,我就被身后的人扑倒在地上。
惠铭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脖子上,我顾及他肩膀上的伤,不敢用力挣扎,只能焦急说道:“别乱动,我看看你的伤。”
似乎是我的话取悦到了他,惠铭慢慢放开我,将我扶起坐下。
借着月色,我终于看清,惠铭左肩上赫然插着一个箭,但仔细看,衣服上却不见一丝血迹。
惠铭拉拉衣领,露出那件隐在暗处的软猬甲,嘴角上扬,志得意满的冲我笑。
看着眼前毫发无伤的惠铭,我竟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冬末春初的夜晚寒意凛冽,似要将人冻透。
我瑟缩在惠铭怀里,却仍难敌那侵入骨髓的寒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惠铭双臂虽紧紧抱着我,可脚却不安分。
时不时地伸出来,碰碰我的脚。
我不耐烦地挪开,他却不依不饶地又贴上来,实在难缠。
我气不过,用力踹了他一脚。
本以为他能就此收敛,没想到他竟放声大笑:“哈哈,看来轻轻没什么事,这劲头还挺大。”
幼稚!我不想理他。
可惠铭却缠着我不放:“既然轻轻这么冷,要不要干一点能让你热起来的事情?”能热起来的事情?是什么?还未待我反应过来,就感觉他的手不安分地往上移。
我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意图,心中既羞又恼。
这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还尽是些肮脏龌龊的事!我用力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