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次。”
茫茫海面上,海辞略显孤单地坐在一块礁石上,偶有三两只结伴从他头顶飞过的海鸥,还要围着他盘旋上几圈并怪叫两声,明目张胆地嘲笑他。
海辞对此却早已麻木。
放眼望过去,红彤彤的太阳都有一半没入了海平面。
海辞那一头清晨时还柔顺如海藻般的银白长发,此刻俨然成了个鸡窝。
海辞并不在意,反而又在自己头上胡乱揉了揉。
“呼噜、呼噜、呼噜……”
海辞偏头,一只胖猫正睡得香甜。
一把掐住它的脖子,海辞泫然欲泣地控诉:“我天天在这里风吹日晒,别说豪华游轮了,连块破木板都没见过!”
“王子呢,王子到底什么时候来?!”
说罢也不管胖猫如何,丢开它自顾自地趴下去掩面“痛哭”。
声音极度悲哀,尽管海辞有一副以美妙歌声著称的人鱼一族的好嗓子,只扯着嗓子干嚎也实在算不得好听。
松子惊醒,瑟缩了下身子。
打个哈欠,惺忪的猫眼看着海辞,今天的主子,比昨日更疯一点呢。
海辞修长有力的湛蓝鱼尾在海面上猛烈拍打,激起层层巨浪,海面上不再平静,乌云顷刻笼了下来,海底下也变得暗流汹涌,暴风雨即将来临。
松子连忙扑过去,用自己柔软的肉垫轻轻拍着海辞的背部,安慰道:“主子,快停下,您这一伤心,暴风雨都要被您给嚎来了。”
薄而透的鲛绡下,是白皙且线条流畅的脊背。
“得了吧,我拿的巫婆剧本,有些什么本事我还不清楚么?”
海辞腹诽,他要是真能嚎来暴风雨,还用得着在这里守株待兔?
随便找艘船,再嚎上两嗓子就能拉个王子下海了。
想了想,海辞停了下来,海面又恢复平静。
他不再把脸埋在臂弯里,而是双手撑在礁石上,鱼尾到腰处弯成了道优美弧度。
扭头看松子,头头是道地分析:“你说,咱们要让小美人鱼获得真正的幸福,但王子要一直不来,那任务可就泡汤了,到时候,可就拿不到那些奖励了!”
一想到任务奖励里有颗万年鲛珠,海辞就忍不住咂吧了两下嘴。
只是那王子,一直不出现。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松子嘴角抽了抽,自己主子就惦记着那点子任务奖励了。
不过奖励里面,那袋***版的怪味松子,它也嘴馋好久了……
甩甩脑袋,松子飞起来替海辞梳理长发。
“主子你就放心吧,童话世界的任务都属于简单难度,咱们只要按着剧本走,王子会主动送上门。”
“真的?”
松子手上动作不断,嘴上接着安抚道:“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何况主子你还看了那么多攻略资料,一出手必定是万无一失。”
海辞听后不由赞同的点头,诚然如松子所说,他在知道会来海的女儿世界前,就把所有的童话故事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遍,早已烂熟于心。
松子的手艺很好,不多时,杂乱的长发就成了条鱼尾辫。
“主子别扭了,要戴头冠了。”
海辞听话,决定先当会儿安静的美男子。
松子摸出顶花环来,异形珍珠的花瓣,中间还镶着海蓝的宝石作为花蕊。
海辞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不过你确定,这儿真是海的女儿世界?咱们会不会走错了?”
松子是有点路痴在身上的,海辞很清楚。
而且……
海辞浅蓝的眼里满是疑惑,整个海底能被称为人鱼的,除公主外,就只有他这个“巫婆”和另一条凶巴巴的鱼了,丝毫不见老祖母和人鱼姐妹的踪迹。
“当然,我完全照着地图走的!”松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可是……”
花环一戴好,海辞就迫不及待的朝海面探出头,欣赏起自己的倒影来。
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长又密的睫毛挺翘,浅蓝的眼中好似盛着一泓清水,玫瑰花瓣般的双唇勾成了半月弧。再往下,锁骨、鲛绡下隐隐约约的胸膛、腰腹……
海辞龇牙咧嘴地作出各种搞怪表情,饶是这般,也丝毫不减这张脸的无双容色。
可是,谁家巫婆长他这样啊。
海辞刚才想这样问。
松子了解海辞,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世界意志会主动将我们的出现合理化,所以主子你保持本相很正常,要还是不相信,等通信恢复了咱们去问主任就是。”
松子说罢,背对海辞,猫爪子在礁石上抓来挠去。
“我信,我信你就是了嘛。”
海辞把松子捞过来,低下头蹭了蹭它,看着暗淡下去的天色熟练的陇上黑袍,啧啧叹气道:“这天怎么又黑了,咱们先回去,休息几天再来。”
夜幕低垂,明月撒下一层寒霜,海面无风无浪,海底下却热闹非凡。
躺在珊瑚礁上的贝壳张开嘴,将孕育的珍宝充作路灯;柔顺的海藻挥舞手臂,与穿梭其间的鱼群嬉闹;海底沙细白,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了最柔软的天鹅绒上。
而那只打了个照面的暴风雨,成了海国臣民们的饭后谈资,它们不约而同地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隐蔽的珊瑚礁后——
“祭司大人为何又去海面?”
“因为王子离开很久了,大家都在等他回来。”
“王子?”
年轻的小鱼疑惑地扭了下尾巴。
它面前的老鱼是海国有名的长寿鱼,当然,他们全家都是。
老鱼的声音十分缓慢,只听他娓娓道来:“王子啊,也是,像你这样年轻的鱼应该都不曾听闻,那还得从我祖母的祖母开始说起。”
小鱼有些焦急,嘴里吐着泡泡。
“传说,王子是亚特兰蒂斯的领袖,是我们海之国的守护神,可有一天他却离开了我们,他……”
小鱼听到这,绿豆的眼睛都放大了几倍。
突然一柄三叉戟突然横在他们面前,硬生生打断老鱼。
“鱼几个,这是聚在一起说什么?”
海青堂抄着手,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摆,笑容玩味的看着小鱼和老鱼。
“将、将军,我们……我们……”
老鱼和小鱼哆哆嗦嗦的,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哟,支支吾吾的,现在倒不敢说了?”
海青堂双眼瞪得***,咧开的嘴边是锋锐的尖牙,活像地狱的罗刹。
老鱼低着鱼头不敢看他,他那样子简直比死了三天的鱼还要恐怖,至于小鱼,已经被吓晕过去,尚且还年纪轻轻的它哪见过这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