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微摇扇，带着一身骚包的粉衣消失原地。
随着人离开后，屋内便只余静默。
两人无意间对上视线。
颜卿迅速收回视线，低下头，不自觉攥紧了自己的手心。
“你，还好吗？”他似是许久都未曾说话，声音竟带着几分嘶哑。
“嗯。”
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又压抑住了。
点了点头，“那便好。”
“你，下次何时要走？”
“今晚。”
“那，何时回来？”问出声时有些急迫，遂又沉声补充，“我不过随口问问。”
“可能半月，也可能一月有余。”
“嗯，”颜卿点头。
视线无意间瞥向面前的人儿头上的簪子，“子溪，她认识那么多人，却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可唯独对你，是毫无保留的。还有她一直戴着那根破玉簪子，都有裂纹了怎么都不换。后来一次她醉酒醉的实在太厉害了，有人起了玩心，想去套话，问这簪子是谁送你的？她说，想知道啊？可我不告诉你。这时候却还这般保留，那必是对她极其重要的人送的……”后面的话记不清了。
只知道他那时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她的模样，眼睛一定亮极了，像一只得意的小狐狸，可爱狡黠的样子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自觉，就伸手如往日一般准备摸摸她的头顶。
未曾想到，她却一个侧身躲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手便停滞在了半空。
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对不起，是我逾矩了。”收回。
“无事。”匆匆起身，甚至撞在了桌角上，“师兄，我有事便先告辞了。”
原本已经走了几步的人似是想到了什么，蓦然转身看向还在原处的人，笑眼弯弯，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可他觉得他们之间仿佛横亘着一条跨不过的河。“今日见到师兄，真的很开心。”
为什么，他会觉得，好像有什么要消失了，他再也寻不回了。
“曾经是颜卿不懂事，给师兄造成了许多困扰。往后，都不会再打扰师兄了，望师兄大人有大量，原谅颜卿以前的举动。簪子旧了，所以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还给师兄。”弯腰将装着簪子的盒子放在凳子上，似是有什么晶莹透亮的东西滴落。
她笑得一点也不真，为什么心里好闷。
“愿师兄此后修为更为精进，行自己想做之事，不被任何事物拘束，永远都是那个受人景仰的师兄。”
“阿卿，我没有觉得……”
“子溪师兄～”一个俏皮可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生生打断。
“欸，颜卿师姐也在啊。”
“嗯，过来看看。”
“快都坐下，我做了好吃的糕点，特地过来分享，师姐也一起吧。”
调出空间里提前做好的糕点。
“不……”子溪便要拒绝。
那姑娘却趁子溪张开嘴的瞬间，拿起其中看起来一个小一些的，一手撑着桌子，身体向前倾，塞到了他的嘴里，动作一气呵成。
“好吃吗？”
他草草吞下，“嗯。”
视线却是一直看向颜卿的方向。
“既然师兄有事，那我便不再打扰，先行一步了。”
急急起身，“我送你。”
“不必。”
逃一般地离开。
“师姐走了。欸，师兄你去哪儿？”
“你回去吧。”
扔下一句便跟那抹身影。
“你……啊啊啊啊啊……”跺了跺地面。
气死了，是谁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的，害她苦练了这么久。
算了算了，他不稀罕我就自己吃，哼，他不吃是他的损失。
以后她就自己给自己做，再也不讨好这个死男人了。
那姑娘腿盘坐在桌旁的床榻边缘，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一边吃，一边用茶水顺下去。
“舒坦，好茶啊～”
清理一番，物归原处后，才离去了。
子溪很快跟出去，可那人不想见他，所以他怎样都寻不到人，转悠了半天。
“哎呦，子溪师兄啊，你去哪里了？可算是找到你了，长老正找你呢。快随我去吧。”一名弟子看到子溪，面上一喜，火急火燎地就上前将人带走。
“好。”
他向后面的大树深深地看了一眼后，才跟上。
她直至看不到人后，才从树后出来。
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珠，却留下点点痕迹。
师兄，往后就只是师兄了……
“别哭。”声音很是好听，带着冷清，辨识度很高。
颜卿听到声音，身体僵住了，却是恍惚了许久，回神时眼眶却是愈发红了，微扯唇角，“你，还舍得回来啊。”明明是笑的，泪珠却不停地滑到雪地上，落下斑驳雪点。
“是啊，因为，舍不得阿卿一个人。”抬手想帮她擦泪，手指却穿了过去。
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掌。
忘了，她做不到。
“别哭。”
“我以为你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哗哗地往下落，像是止不住了一般。
“对不起，阿卿，是我的错。”
她不过一缕残魂，不知哪天就消失了，却依旧还有这个天下第一的大傻子记在心里。
傻阿卿。
“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我们回去。”
推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愣住了，颜卿一字一句地说着，“你知道吗？屋子还是原来的模样，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过。这样，我就能留住你存在过的痕迹，留住你的气息，就好像，阿俞一直在我身边，我们从未分开过。”
“阿俞，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说着说着，字句就愈发模糊。
“我，也很想、很想阿卿。”
“不知道你看没看到，上一次是给你留了生辰礼的，但好像，已经过期了。”她苦涩一笑。
那子溪不闻不问走了三年，她又能比那人好到哪里去，无声无息了两年，只留阿卿一个人。
“不会，不会过期，阿俞给的，永远都不会。”
傻阿卿，还是没有变。
“向前走 20 步。”
“然后呢？”
“向右转，走 30 步，蹲下。”
看着眼前的木箱，“嗯”示意她继续。
颜卿轻轻用帕子拂过上面的灰尘后，打开的木箱，一身水蓝色的衣裙显得格外灵动飘逸，衣襟处绣的芝灵花活灵活现。底下还有一套红色衣裙，两套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红色显得张扬而热烈，像一阵风，不被任何束缚，是自由的。
箱子里，还放了一个盒子。
打开后，耳环，戒指，玉簪，金簪，钗子，额饰，各种头面，直接满满的一盒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颜卿望着这些却愣了神。
“喜欢吗？”
“喜欢。”
她一笑，却有着道不完的温柔，若是可以看的到的话，只觉雪似乎都融了。
“很喜欢，最喜欢。”轻声说道。
后珍重地将盒子抱在怀里。
这些都是阿俞一个一个收集来的，这么多，收集了很久很久吧。
每一个，都按着她的喜好来。
她总是宠着她，一直都是。
“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她都这般好。
她说得极为诚恳，真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