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台灯的光晕在黑暗中划出一片温暖的区域。
"顾言站在画室中央，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苍白的皮肤上镀上一层银辉。
他的手指沾满颜料，在画布上肆意涂抹......"我停下敲击键盘的手，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抿了一口。
显示器右下角显示凌晨两点十五分，我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酸涩不已。
这是我第三十八次重写顾言的出场，却总觉得不够完美。
顾言是我笔下最特别的一个角色。
他是个天才画家，却患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我为他设计了一个独特的胎记——在左耳后有一小块蝴蝶形状的红色印记。
每次写到这个细节，我都会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耳后。
"还不够......"我喃喃自语，删掉了刚刚写下的段落。
雨声似乎更大了，我听到阳台上的绿植叶片被雨水拍打的声音。
"为什么不让我自己来写呢？"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我的手指僵在了键盘上。
那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些许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我的后背突然泛起一阵凉意，房间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
我缓缓转过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我的书桌旁。
他穿着一件沾满颜料的白色衬衫，黑色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左耳后隐约可见一块红色的胎记。
是顾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一定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可他就站在那里，真实得可怕。
"你......"我的声音在发抖，"你是谁？"他微微歪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不是一直在写我吗？林夏。
"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或者说，我应该叫你'主角'？"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发紧："这不可能......你是我创造的角色......""不，"他向前走了一步，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道，"你才是我创造的角色。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疯了！我写了你整整三年，我知道你的一切！你害怕人群，因为小时候在画展上被人群推搡导致右手骨折，差点再也拿不起画笔。
你喜欢在雨天作画，因为雨声能让你平静。
你......""我知道，"他打断我的话，"因为这些都是我写给你的设定。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书桌上，"比如你现在用的这个笔记本，是我在第三章写到的。
你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但其实是我在去年十月十五日写下的这个细节。
"我的手指颤抖着摸向那个棕色的皮质笔记本。
确实，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等等，我为什么会记得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我的记忆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还有，"他继续说，"你的右手手腕有一道疤痕，是你十六岁时试图***留下的。
那是我在第二卷写下的情节。
"我下意识地捂住手腕，那里确实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可我记得......我记得这是......我的记忆开始混乱，就像被搅浑的水。
"你最喜欢的咖啡店在城南，每次去都会点一杯焦糖玛奇朵，坐在靠窗的第二个位置。
这是我在第四十七章写下的场景。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你养了一只叫'十二'的银渐层小猫，这是你在第五章收养的......""别说了！"我捂住耳朵，感觉天旋地转。
这些明明都是我生活中的细节，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叙述里？他走到我面前，我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林夏，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我创造了你的一切，你的记忆，你的习惯，甚至你的创作......""不，这不可能......"我摇着头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我会在写你的故事？""因为这也是我写好的剧情。
"他轻声说，"我让你以为自己在创作，实际上你只是在完成我预设的故事线。
"我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雷声轰鸣，闪电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他蹲下身，与我平视："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发现真相。
我给了你那么多暗示......"我突然想起那些奇怪的细节。
为什么我总能准确地写出顾言的心理活动？为什么我对他的了解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为什么每次写到他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因为......"他伸手抚摸我的脸，指尖冰凉，"我爱上了我创造的角色。
"我蜷缩在墙角，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顾言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我所有的记忆。
那些我以为真实存在的生活片段，此刻都变得模糊不清。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顾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起头，看到他倚在书桌旁，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
我的喉咙发紧："我们......没有见过面......""不，我们见过。
"他蹲下身，与我平视，"在你十六岁那年，在医院的天台上。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阴沉的下午，我站在医院天台的边缘，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风吹起我的病号服，我感觉自己轻得像一片羽毛。
然后我看到了他。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天台门口，他的长发被风吹乱，左耳后的红色胎记若隐若现。
他说："跳下去很简单，但活着才需要勇气。
""那是你......"我喃喃道，"可那不是我的记忆......""是我写的。
"顾言轻声说，"我给了你活下去的理由。
"我感觉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所有的记忆都在重组，那些我以为真实存在的过去，原来都是他笔下的文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的声音颤抖着，"为什么要创造我？"顾言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他伸手想要触碰我的脸，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因为孤独。
"他说，"我太孤独了，需要一个懂我的人。
"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那是一个画家的手，沾满颜料，却苍白得近乎透明。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和我一样，都是被困在某个故事里的角色。
"你也是被创造出来的，对吗？"我轻声问。
顾言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的眼神闪烁，避开了我的目光："这不重要......""这很重要！"我抓住他的手腕，"如果你也是被创造出来的，那我们......""林夏，"他打断我的话，"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的设定是一个作家吗？"我摇摇头，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因为只有作家才会理解创造的痛苦。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理解那种看着笔下的人物活过来，却无法真正触碰他们的痛苦。
"我感觉眼眶发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的孤独。
那种创造出一个世界，却永远无法真正进入那个世界的孤独。
"所以你就让我以为自己是真实的？"我哽咽着问。
顾言苦笑了一下："至少这样，我们可以在故事里相遇。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意识到，也许我们都在寻找一个真实存在的证明。
"如果......"我深吸一口气，"如果我真的是你创造的角色，那为什么我能感受到疼痛，能感受到爱？"顾言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他靠近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道："也许这就是最神奇的地方，"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当我足够爱你的时候，你就真的活过来了。
"我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
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