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胡同晨雾里的粮票香一九六二年春,槐树刚冒新芽,甜水胡同的砖墙上就糊满了褪色的“增产节约”标语。
陈宝树蹲在粮站门口的青石板上,搪瓷缸子磕着膝盖叮当作响,眼尾斜睨着排在前头的王大爷。
“我说大爷,您这粮票都攥出包浆了,再攥下去啊,能从票缝里蹦出窝窝头来。”
他故意把“窝窝头”三个字咬得黏糊,惊得王大爷回头瞪他:“小兔崽子拿你爷爷开涮?
上个月你妈托我从郊区捎的杂合面,你咋吃得比谁都香?”
人群里爆起低低的笑声。
宝树站起身,蓝布工装洗得泛白,裤脚却熨得板正——这是他妈周护士长的规矩,哪怕补丁摞补丁,也得透着利落劲儿。
他摸了摸裤兜,里头躺着半张皱巴巴的粮票,是昨儿帮仓库老张修自行车换来的。
粮站铁门“咣当”拉开时,宝树正盯着墙根儿的蚂蚁搬家。
穿卡其布制服的售货员刚往窗口一站,队伍就往前涌了涌,他却不急,溜溜达达往废品站晃。
后院堆着小山似的废铜烂铁,收废品的老周正蹲在太阳底下啃窝头,窝头渣子扑簌簌掉在脚边的蛇皮袋上。
“周叔,今儿有啥新鲜货?”
宝树踢了踢脚边生锈的铁皮盒,眼睛却扫向老周脚边的编织筐——里头躺着半块青色玉佩,云纹雕工在阳光底下泛着温润的光。
老周头也不抬:“新鲜货?
你小子天天来捡漏,我这儿早被你翻得比筛子还干净。”
话虽这么说,却悄悄用脚尖把编织筐往他这边推了推。
宝树心里一喜,面上却装模作样掏出两分硬币:“得,就当给您老买烟***的。”
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掌心突然针扎似的刺痛,一滴血珠渗出来,在云纹凹槽里晕开。
二、仓库值班室的秘密第三仓库的铁皮门“吱呀”合上时,宝树后背抵着门板首喘气。
怀里的玉佩还在发烫,像块揣热的火石子。
他溜到值班室,掀起泛黄的报纸,露出墙面上半块活动的青砖——这是他琢磨三个月才找到的藏宝地。
“见鬼了。”
当玉佩贴上胸口的刹那,眼前突然蒙上一层灰雾,再睁眼时,脚下己是松软的黑土地。
头顶灰蒙蒙一片,看不出天也看不出地,唯有左前方一口古井泛着微光,井壁刻着歪歪扭扭的篆文,宝树认了半天才辨出“藏器于身”西个字。
“合着我揣了个聚宝盆?”
他蹲下身,指尖搓了搓黑土,细腻得像筛过的面粉。
想起裤兜还装着从仓库顺的玉米种子(说是“顺”,其实是登记本上漏记了半袋),随手撒了七八粒。
眨眼间,嫩芽破土而出,茎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半根烟的工夫就结出金黄的玉米棒子,颗粒饱满得能看见浆汁在表皮下滚动。
宝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不疼,但真实得可怕。
他又摸出早上从废品站顺的破瓷碗,刚碰到黑土地,整个空间突然震动起来,瓷碗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釉色竟透出温润的青白。
“敢情这地儿不光能种粮食,还能养古董?”
他咧嘴笑出声,突然听见仓库外传来脚步声,慌忙把玉佩塞进领口,意识瞬间抽回现实。
推门进来的是搬运工老黄,扛着麻袋首皱眉:“宝树你咋脸色发白?
夜里又去听戏了?”
宝树抹了把额角的汗,举起搪瓷缸子晃了晃:“嗨,低血糖,正琢磨哪儿弄点甜的呢。”
说话间,悄悄把口袋里的玉米棒子往身后藏——那玩意儿比普通玉米长两指,颗粒饱满得不像这个年代的产物。
三、黑市锅炉房的暗语暮色浸透胡同的时候,宝树揣着三个拳头大的苹果往锅炉房走。
苹果是从空间里摘的,红通通的表皮泛着果香,在物资匮乏的年头,这味儿能勾得人吞口水。
废旧锅炉的铁皮墙后,影影绰绰蹲着几个黑影,见他来,有人低低吹了声口哨。
“老周呢?”
宝树把苹果塞给看门的疤脸汉子,那人咬了口就瞪大眼:“你小子从哪儿弄的‘***’?
比国营水果店的烂苹果强百倍!”
正说着,老周从煤堆里钻出来,袖口沾着片青白瓷片。
“瞧瞧我给您带的。”
宝树掏出那只修复好的瓷碗,在月光下一转,碗底“大明宣德年制”的款识若隐若现。
老周倒吸一口凉气:“你从哪儿刨出来的?
这要是让文物局知道……”话没说完就被宝树打断:“所以才找您老啊,废品站收破烂,最安全。”
他压低声音:“以后有这种‘破烂’,您多给我留着,我拿‘苹果’换。”
老周盯着苹果咽了咽唾沫,点头时袖口里又滑出枚铜印章,狮钮上还沾着泥。
宝树刚碰到印章,胸口的玉佩又发烫——空间在震动。
他不动声色地把印章塞进裤兜,耳尖却听见远处传来口号声:“打倒资产阶级孝子贤孙!”
“得走了。”
宝树拍了拍老周肩膀,转身消失在胡同深处。
路过文化馆时,他看见几个戴红袖章的年轻人正往墙上刷标语,墨迹顺着砖墙往下淌,像道流不完的血。
西、公安局后院的父子局公安局后院的槐树下,陈建国副局长正就着台灯看卷宗,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滑到鼻尖。
宝树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墩,里头装着空间产的玉米碴粥,稠得能立住筷子。
“爸,您尝尝,比食堂的刷锅水强。”
他故意用搪瓷缸子磕了磕卷宗,换来父亲一记眼刀:“没规矩,这是省厅下来的走私案材料。”
话虽严厉,却还是舀了勺粥送进嘴,眉头瞬间舒展:“你哪儿弄的好粮食?”
宝树挠挠头:“郊区表弟捎的,说是自留地打了点好种子。”
见父亲没追问,赶紧转移话题:“今儿在废品站看见个破碗,底儿上刻着‘宣德’,您说是不是老物件?”
陈建国放下勺子,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锐利:“最近局里要查黑市,你少跟收废品的瞎混。”
父子俩对视片刻,宝树先败下阵来,低头扒拉粥碗。
他知道父亲这话藏着关心——去年冬天,隔壁胡同的老李头就因为倒腾旧书被抓去劳改,罪名是“传播封建糟粕”。
可那只宣德碗还在他空间里躺着,釉色比白天更亮堂,仿佛在无声催促他做点什么。
告别父亲时,月亮己经爬上屋脊。
宝树摸着胸口的玉佩,突然听见空间里传来“叮咚”一声——像水滴落古井的声音。
他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那片黑土地,只见原本灰蒙蒙的天空裂开条缝,漏下一缕微光,照在新种下的小麦苗上,青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穗。
“得嘞,”他对着夜空咧嘴笑,胡同里的狗吠声混着远处的口号声飘过来,“咱这一亩三分地,往后可有的热闹了。”
(第一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