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钢锯刮过颅骨，林峰在一片猩红的警报灯里猛地睁开眼。
休眠舱的观察窗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外面是翻滚的暗紫色风沙，风啸声隔着舱体传来，像无数濒死者在嘶吼。
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休眠液还残留在喉咙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这不是正常苏醒该有的感觉。
“警告，船体结构完整性丧失73%。
警告，外部气压异常，温度异常。”
机械女声断断续续响起，每说一个字就卡顿一下，像是被砂纸磨过的磁带。
林峰的手指在休眠舱内壁摸索，摸到了应急解锁杆。
特种部队的本能让他在意识模糊时先检查装备：战术背心里的高频震动匕首还在，左腕的军用手环显示时间——距离预定苏醒点还有72年。
“方舟？”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嘶哑，“启明，报告状态！”
没有回应。
AI“启明”是方舟的神经中枢，负责调控从航线到休眠舱的一切，它的沉默比任何警报都更让人胆寒。
“砰！”
一声钝响从舱体上方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上面。
紧接着是刮擦声，尖锐，持续，像是某种生物在用爪子抓挠合金外壳。
林峰瞳孔骤缩，他记得休眠舱的外壳抗冲击力等级是军用标准，能防小型陨石撞击——现在这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划开罐头。
必须出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扳动解锁杆，液压装置发出漏气般的嘶鸣，舱门缓缓弹开一道缝。
一股混合着硫磺和腐烂气味的风灌进来，林峰瞬间屏住呼吸——手环上的外置传感器疯狂跳动，红色警告闪烁：“大气含腐蚀性微粒，暴露超过5秒将造成三级灼伤。”
他迅速扯过挂在舱壁上的应急防护服，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这是他作为“守航兵”的本能，三年模拟训练里，他在极端环境穿戴防护服的最快记录是17秒。
今天，他用了15秒。
头盔面罩落下的瞬间，外面的世界清晰起来——或者说，清晰地展露出它的狰狞。
方舟的尾部舱段己经断裂，像被巨人掰断的火柴，斜插在一片灰黑色的冻土上。
远处是扭曲的金属山脉，棱角锋利得像是被刀削过，紫色的风沙在山脉间打着旋，偶尔露出的天空是浑浊的橘红色，看不到任何恒星的痕迹。
刚才的刮擦声还在继续，源头就在他头顶三米处——一只半米长的生物正趴在倾斜的舱体上，它的身体像放大了几十倍的蛆虫，皮肤是半透明的灰白色，能看到里面墨绿色的内脏在蠕动。
此刻，它正用前端一对类似螯钳的器官刨着合金板，每刨一下就有细小的金属碎屑掉落，而那些碎屑接触到它的皮肤，瞬间就被腐蚀成了黑色粉末。
“腐生生物？”
林峰皱眉，手环的生物扫描功能还能用，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未知物种，推测以金属和有机物为食。”
他握紧了高频震动匕首，刀柄传来熟悉的轻微震颤。
现在不是研究新物种的时候，他的首要任务是确认胚胎库的状态——那百万份冷冻胚胎，是人类文明最后的火种。
根据记忆中的方舟结构图，胚胎库在船体中部的核心舱，距离他所在的尾部休眠区大约有500米。
但现在船体断裂，常规通道肯定己经堵死，只能从暴露在外的断裂截面穿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踩着扭曲的金属板跳下休眠舱。
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踩进一个布满粘稠液体的坑——坑里浸泡着半具破损的休眠舱，里面的人己经变成了焦黑色，看不清面容。
林峰喉咙发紧。
守航兵的职责手册第一条：保护火种，其次才是生存。
但现在，连“其次”都成了难题。
他避开那些不断滴落腐蚀性液体的管道，沿着断裂的舱体边缘前进。
紫色风沙打在头盔面罩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玻璃在撞击。
刚才那只“金属蛆”似乎被他的动静吸引，从舱顶滑了下来，落在他前方十米处，螯钳开合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
林峰没有停顿，甚至没有拔刀。
他知道这种生物的弱点——从扫描结果看，它们的移动速度很慢，威胁性远不如环境本身。
他侧身绕开，靴底踩在冻土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像是踩碎了某种干燥的骨头。
走了大约两百米，前方出现了一个被金属板挡住的缺口，那是通往中部舱体的必经之路。
林峰刚想伸手推开金属板，突然听到缺口另一侧传来微弱的电流声。
“滋啦……滋啦……”像是短路的电线，又像是……某种信号？
他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风声、金属摩擦声、远处隐约的生物嘶鸣……在这些声音之下，那股电流声持续不断，规律得像是某种呼唤。
是启明？
还是……别的什么？
林峰握紧匕首，缓缓推开了那扇变形的金属板。
缺口后面是一条漆黑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比外面更浓的血腥味，而那股电流声，正从通道深处，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