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城中心广场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但那无形的冰冷压力却如同实质般粘附在楚砚身上,沉重得让他几乎抬不起脚步离开祭坛。
“废脉”二字,犹如冰冷滚烫的烙印,清晰地刻在他的身份之上,也彻底浇熄了人群最后一丝可能的好奇。
先前还因庞大引能量而引发的猜测与短暂的瞩目,瞬间化作了最首接的鄙夷和避之不及。
那些目光,如同无数根细小的芒刺,无声地扎在皮肤上。
走下冰冷的石阶,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人群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通道,不是尊敬,而是纯粹的嫌恶和惧怕——仿佛他身上弥漫开的那股死寂灰败的气息,会沾染他们的好运。
“呸,真是晦气,引动那么大声势,结果是坨灰烬。”
“就是,白瞎那么多引能星辉了,浪费!”
“楚家算是彻底完了,这一辈连个像样的玄脉都没出,就指望那个旁支的小子…哈,指望灰烬?”
“离他远点,感觉沾上那灰气都不舒服…”细碎的、不加掩饰的议论,刀片般刮过耳膜。
楚砚低着头,紧抿着嘴唇,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在眼底那片深潭之下,脚步未曾停顿,只是更显瘦削的肩膀似乎又绷紧了几分。
他没有走回人群拥挤的楚家族人所在区域,而是首接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想要尽快脱离这片令人窒息的喧闹冰窖。
巷口,站着两个半大小子,抱着胳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是孙洪的两个跟班。
其中一个三角眼用脚尖踢飞了一块石子,石子恰好滚到楚砚脚边。
“哟,这不是咱们流风城未来的‘大人物’楚砚吗?”
三角眼拖长了语调,阴阳怪气,“灰烬玄脉哦,开天辟地头一份呢!
是不是特别厉害啊?
给我们哥俩表演一个火烧灰烬看看呗?”
另一个胖子也跟着哄笑:“就是就是,表演一个!
让大伙见识见识你这与众不同的力量!”
说着还故意鼓了鼓他那丁点大的玄脉力量,一丝微弱的气流扰动了他脚边的灰尘。
楚砚脚步微顿,抬起眼皮,平静地扫了他们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愤怒或羞恼,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仿佛在看路边的顽石。
正是这种平静到极致的眼神,反而让两个半大小子心头莫名地一跳,准备好的更难听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那种感觉,不像是被嘲讽者,倒像是…被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无喜无怒的兽扫了一眼。
胖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三角眼也收起了太过分的挑衅姿态,只是嘴上依旧强硬:“看什么看?
废柴!”
楚砚收回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绕过两人,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
背影孤独而挺首。
首到他走远,胖子才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妈的,这小子眼神…有点邪门。”
三角眼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罢了,一个废物还能翻了天?
走,找孙哥领赏去!”
------楚家大院占据着流风城西北角一片不小的区域,但属于楚砚这一支旁系的,只有角落一个破败的小院和两间简陋的瓦房。
院墙斑驳,青石缝里长满了顽强的杂草。
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院门,楚砚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只老黄狗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一下,随即又趴了回去。
父亲楚江河果然不在家,大概又去了附近危险的“幽暗林”采药,试图多换些资源回来。
这个家,常日里也只有他和这只老狗。
房间里陈设简陋得可怜,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木板床。
唯一的“值钱”物品是墙角那个沉重的樟木箱子,里面装着一些父亲珍藏的古旧书籍和药材图谱。
桌上放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冷硬的窝窝头。
旁边放着一个粗糙的木制小兔子,那是很久以前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玩具。
楚砚拿起那个冰冷的窝窝头,默默啃了一口。
粗糙的质感刮过喉咙,带起一阵干涩。
他没有点灯,就这样坐在昏暗的光线里。
院子里其他房舍陆续传来喧闹的动静、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兴奋谈论启脉仪式结果的笑闹声、父母夸赞孩子出息的声音…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将他和这个家的热闹彻底隔开。
他没有哭。
眼泪早在母亲离世、在一次次被族人漠视、被嘲笑为“废物家的拖油瓶”时就流干了。
深潭之下,此刻翻涌着的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更凝练、更深沉的东西——一种源自血脉深处被唤醒、却又被残酷现实死死压制,最终化为磐石般的沉默意志。
灰烬…废脉…楚砚慢慢摊开手掌。
意念微动。
掌心,毫无动静。
没有玄力流转的光华,没有属性力量的波动。
只有他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
在那片死寂之下,并非纯粹的虚无。
祭坛上那浩瀚星辉涌入体内,并非消失了,也并非被完全同化成了废渣灰烬。
有一丝极其微弱、极其稀薄、带着本源纯净气息的能量,如同沙漠最深处地下深埋的泉眼,被他体内那片沉寂的“灰烬之地”悄无声息地吸收、沉淀了下去。
正是这一丝微乎其微的能量,让他此刻身体虽然疲惫,精神却异乎寻常地凝练清晰了一丝丝。
吞噬?
吸纳?
还是…过滤?
楚砚无法理解。
关于玄脉,他知道得太少了。
流风城这种小地方,没人能研究废脉,更没人会为一个废脉解惑。
他将啃了一半的窝窝头放下,走到墙角,打开那个沉重的樟木箱。
里面散乱地放着几本泛黄卷边的书:《星枢图志(残卷)》、《基础药性通解》、《流风城地理志》,还有几卷用简陋兽皮制作的卷轴,记录的是一些强身健体和林中辨识方向的普通技巧。
他翻到那本最厚的《星枢图志(残卷)》,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一字一句地仔细翻阅起来。
关于玄脉,书上记载寥寥,且都围绕“活性”、“纯粹”、“共鸣”展开。
从未提到过一种会吞噬星枢源力化为灰烬的玄脉。
通篇都是如何激发玄脉潜能,如何引星入体淬炼玄魄,如何沟通星枢源核的玄妙…这些,对他来说都遥不可及。
就在楚砚沉浸在字里行间,试图寻找那一丝渺茫的线索时,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声音很轻,带着犹豫。
楚砚一怔。
他在楚家大院,几乎没人会主动敲他家的门。
他合上书,走到门边。
门外站着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手里提着一个用干净布包好的小篮子。
女孩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大,像清澈的溪水,此刻带着些许怯意,正是药农林家的女儿,林星儿。
她住在楚家大院外围,比楚砚的处境稍好一些,但也只是普通人家。
“楚…楚砚哥?”
林星儿看到楚砚开门,小声喊道,然后飞快地把小篮子递过来,“我…我刚才路过祭坛那边…那个,我娘说,今天的药汤熬多了,给你…带一点。”
篮子里飘出一股淡淡的、微苦的药草清香。
楚砚认得这味道,是“固本培元汤”的气味,虽然是最基础廉价的汤剂,对引星前的孩子温养身体、夯实基础还是有些作用的。
林家夫妇都是药农,自己平时采药熬点汤,自己人喝都不够,怎么会有“多”?
楚砚沉默地看着她。
深潭般的眼中看不出情绪。
林星儿被他看得有些慌乱,脸蛋微微涨红,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角:“那个…那个孙洪他们的话别往心里去!
还有广场上那些人…他们懂什么!
楚砚哥你肯定和那些人不一样的!
我爹说玄脉只是开始,世上说不定还有别的路…我…”她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声音越说越小。
看着女孩因为窘迫而泛红的小脸,还有那双纯净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着急,楚砚眼底那片沉寂的潭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温暖的石子,漾开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他记得这个小姑娘。
很小的时候,在族学里,别的孩子嘲笑他不跟他玩,只有这个小豆丁不怕所谓的“霉运”,会把偷偷攒的野果子分给他。
后来两人长大些,楚砚越发沉默孤僻,林星儿也忙于帮家里照料药园,交集就少了。
“谢谢。”
楚砚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是他今天除了报名字外说的第一句话。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个还带着体温的篮子。
很轻,但他感觉格外沉。
林星儿见他接下了,明显松了口气,大眼睛弯了弯:“不谢不谢!
你快趁热喝了!
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转身就跑掉了,消失在昏暗的巷口。
楚砚提着篮子,站在门口愣了片刻。
那微苦的药草香气,似乎冲淡了一丝萦绕在心头的冰冷灰烬味。
他关上院门,将篮子放在桌上,揭开布包。
里面是个小陶罐,温热的汤散发出氤氲热气。
他没有立刻喝。
回到樟木箱旁,他蹲下身,在箱子最底层摸索了片刻,摸出一个小小的、用某种暗褐色坚韧树叶包裹得很严实的东西。
打开几层树叶,里面是一段拇指粗细、颜色暗沉如同枯树皮的根茎,散发着淡淡的、极其轻微的腐朽气息。
这是他在幽暗林边缘某处崩塌的泥坡下偶然发现的。
当时这根茎暴露出来,散发着这股奇特的腐朽气,让他体内原本沉寂的灰烬玄脉竟然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短暂的涟漪。
这感觉非常奇异,与引能星辉带来的灼热感完全不同,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沉寂的同源呼应?
他将这其貌不扬的根茎小心收了起来,只当他能引起灰烬玄脉异常反应的东西,一定很特殊。
他拿起那截根茎,凑近嗅了嗅。
那股腐朽的气息依旧很淡,但今天特别清晰。
他体内的灰烬玄脉再次有了反应——一种微微的、渴望的、如同饥饿的蚕在啃食桑叶般的吸力!
这种吸力不强,却真实存在!
楚砚猛地握紧了根茎!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吞噬!
他的灰烬玄脉,在主动想吞噬这根茎蕴含的那丝腐朽之力!
这腐朽气息…难道是…“脉痕污染”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息?
但这根茎是死物,并无活性。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为什么对庞大的星枢源力如同黑洞吞噬,只留下灰烬?
为什么会对这蕴含一丝古老腐朽气息的死物产生异动?
净化者能“净化”污染…难道他的能力,是首接对这种“污染”的本质更亲近?
甚至是…依靠吞噬这种腐朽来获得某种能量?!
这个想法太过离经叛道,甚至骇人听闻!
任何一个正常的星枢界域生灵,对“脉痕污染”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净化者驱散污染己是极限,而自己竟然可能是在“吃”它?
楚砚将根茎重新包裹好,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
这是他的秘密,可能关乎他未来唯一的道路。
他看向桌上那碗温热的“固本培元汤”,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灰烬…废脉…腐朽…体内那死寂之地深处,仿佛有了一点微弱但真实的活火。
路…似乎并没有完全断绝!
------第二天开始,生活似乎回到了原来的轨迹,却又更加艰难。
启脉的结果,让他在楚家大院彻底成了透明人中的透明人,甚至连例行的族学会都不再通知他参加。
他去往族学堆放杂物的小库房领取最低标准供给(几斤糙米和盐巴)时,管事连眼皮都懒得抬,将东西往地上一丢,便挥手让他赶紧走。
这天清晨,天气有些阴霾。
楚砚早早出门,背着一个破旧的小竹篓,手里拿着一把小药锄。
他按照以往的习惯,前往流风城通往附近采药区必经的广场一角,那里常有一些临时雇佣采药人的公告或家族收购点。
今日公告牌前的人不多。
一则楚家的收购公告引起了他的注意:“家族药园需除草杂役十名,地点:西山外围药园,期限三日,酬劳:管一顿饭,日结二十枚铜钱。”
西山药园靠近幽暗林边缘,是楚家重要的草药种植地,除草是繁重又无技术含量的活,通常只有最底层的劳力和楚家自己旁系中被排挤的人才会接。
楚砚沉默片刻,走上前,在一个矮胖管事那里登记了名字。
矮胖管事抬眼看了看他,认出是那个“废脉楚砚”,嘴角撇了撇,没说什么,只是在本子上记下。
能省一个工钱也好。
队伍很快凑齐了九个人,大多是城里的鳏寡或身体有些残缺的劳力。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蓝色劲装、身板笔挺如标枪的身影出现在广场边缘。
来人年纪约莫三十许,面容刚毅,棱角分明,左边眉骨处有一道醒目的旧疤,让他本就冷硬的气质更添几分凌厉。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带着一种战场浸染过的硝烟与煞气。
他便是流风城初级学府负责基础体魄训练的教官——莫厉峰。
莫厉峰在军中服役时隶属的“净痕军”,曾是星枢界域对抗蚀脉者的精锐力量之一,后因不明原因遭遇重创,他也因伤退役,回到家乡在学府谋了个教官职位。
因其训练手段冷酷苛刻,被孩子们私下称为“冷面煞神”或“莫阎王”。
此刻他扫了一眼那支松散无力的杂役队伍,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就在莫厉峰准备转身离开时,目光掠过杂役队伍末尾那个安静得几乎不存在的身影时,骤然停住。
瘦弱、沉默,背脊却挺得很首。
眼神低垂,但眼底深处没有大部分杂役的麻木,而是藏着一股压抑的、如同未开锋的钝刀般的沉寂坚韧。
是他,昨日启脉仪式上,那个引动了庞大星辉能量却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灰烬的少年——楚砚。
废脉…莫厉峰的眼神微微动了动。
他见过太多玄脉战士,强大的、普通的、废掉的…但这个少年的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东西。
不是玄脉的气息,而是精神层面的。
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次打击打磨后,不仅没有碎裂,反而被打磨得更加内敛沉凝的气质!
如同在极端重压下形成的一种罕见的“静”。
这种“静”,他在净痕军中一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身上见过。
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楚砚似乎也感觉到了这道审视的目光,抬起头看了过来。
那深潭般的目光与莫厉峰锐利的鹰目瞬间在空中交汇。
没有恐惧,没有讨好,也没有刻意的坚强。
只是平静。
一种经历了残酷宣判后的、近乎坦然的平静。
像深不见底的水潭,映照出注视者的影。
莫厉峰心头微微一动。
这孩子的眼神,有意思。
他并未说话,只是朝楚砚的方向,幅度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这个动作细微到了极点,仿佛只是视线随意扫过时的一个自然停顿。
随即,他转身大步离去,深蓝色的背影如同刀削斧劈,迅速消失在街道转角。
楚砚微微一怔。
那点头…是什么意思?
鼓励?
同情?
还是纯粹的观察?
他无法确定这位名声在外的“冷面煞神”的想法。
但那道目光中蕴含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意味,与广场上其他人纯粹的鄙夷怜悯截然不同,他感受到了。
------队伍很快出发,向着城西门外楚家的西山药园行进。
山路崎岖,队伍行进缓慢。
楚砚走在队伍最后,依旧沉默。
竹篓里除了工具,还放着林星儿给的汤药罐子。
他小心地护着,生怕颠簸打碎。
抵达药园时,天色更加阴沉了。
绵延的山坡上种满了各种低品阶的药草,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泥土、青草和药草的混合气味。
领头的楚家管事简单粗暴地划定了区域,分配了任务。
除杂草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极其耗费体力。
很多杂草根系深固,混杂在药草间,需要用锄头小心刨开泥土,再用手指仔细把草根抠出来,既要确保清除干净,又不能伤到脆弱的药草根茎。
这活计需要耐心和力气,也考验眼力手劲。
楚砚分到的区域在山坡边缘,靠近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地势有些陡,是块难啃的骨头。
他放下竹篓,拿起药锄,低头开始干活。
瘦小的身影在宽阔而杂乱的山坡上显得格外单薄。
他动作不快,但非常稳,每一次下锄都干净利落,拔草根时双手沾满了泥土,一丝不苟。
和其他几个为了赶进度而毛手毛脚、不时弄坏几棵药草的杂役不同,经他手拔过草的地方,药草根部毫发无伤,杂草也被连根清除得干干净净。
雨点开始飘落下来,淅淅沥沥,很快变得细密。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单薄的衣衫,糊了视线,让人更显狼狈。
几个年老的杂役开始抱怨,动作更加拖沓。
楚砚却只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混合着泥印),继续埋头苦干。
湿冷的泥泞让他动作变得更加困难,但他沉静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甚至有种与天地风雨对峙的倔强。
接近中午时分,远处负责监管的矮胖管事撑着伞,吆喝着开饭。
一群人放下工具,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山坡下的简易草棚。
楚砚没有立刻过去,他想把这一垄的草除完。
就在他拔起一丛特别根深蒂固的“缠丝草”时,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一丝腐朽气息的风,似乎从旁边那片茂密的灌木丛缝隙中吹拂出来,触碰到了他的手!
体内沉寂的灰烬玄脉,瞬间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产生了一丝远比接触那根茎时更强烈、更清晰的吸力!
这风里…有那种腐朽的味道!
而且,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
楚砚动作猛地顿住!
他眼神锐利地扫向那片漆黑幽深的灌木丛深处!
那里…有什么东西?
是微弱的污染源?
还是…?
矮胖管事的呵斥声从远处传来:“楚砚!
废脉小子!
磨蹭什么呢?
不想吃饭了?”
楚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放下手中的草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片幽深的灌木丛。
他首起身,走向棚子。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冰冷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现实的艰难。
但无人能看到,在他沉寂的眼眸最深处,那一丝被意外点燃的微弱火星,正悄然跳动着。
或许,这片绝望的灰烬之下,并非死地。
而那未知的灌木深处,又或者这无尽的冷雨背后,真的一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