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
风师殿那位新来的,好像叫时倾的?
今天……是第九十天了?”
一座精巧的云亭内,几个品阶不高、面容尚带着几分飞升不久生涩感的小神官聚在一处,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
“九……九十天?!”
旁边一个穿着翠绿官袍的少年神官惊得差点跳起来,手中的玉盏晃了晃,几滴琼浆洒落云阶,瞬间化作清气消散,“这怎么可能!
前面那几位,不是都熬不过三十天吗?
最长的那个,好像也就撑了二十八天半?
这位时倾大人……莫不是铁打的?”
“嘘!
小声点!”
另一个年长些、留着两撇小胡须的神官紧张地左右张望,仿佛怕惊动了什么无形的存在,“这事儿邪性得很!
都说那风师神位,被……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缠上了!”
他不敢说出“黑水沉舟”或“贺玄”的名字,只含糊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下方翻涌着不祥黑气的方向。
“谁说不是呢!”
最先开口的神官搓了搓手臂,仿佛感到一阵寒意,“不过……这位时倾大人,看着倒有点意思。
听说他飞升时动静不大,安安静静就接了印,平日里也寡言少语,深居简出,闷葫芦似的。
可偏偏……命硬得很!”
“命硬?
嘿嘿,我看是阎王……呃,是那位暂时没想起来收他吧?”
绿袍少年挤眉弄眼,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不知天高地厚,“我听说啊,连灵文真君殿里都有人悄悄开了盘口呢!
赌的就是咱们这位新风师大人,到底能撑到哪天!”
自仙乐太子谢怜于八百年前彻底终结了白无相的祸乱,这位历经沧桑、道心通明的太子殿下,便成了整个仙界心照不宣的魁首。
虽无“帝君”之名,却行统御协调之实。
而伴随其侧,那位绝境鬼王花城,以其无匹的实力和对太子殿下近乎偏执的守护,亦拥有着超然地位。
这对仙鬼殊途却又情深似海的道侣,其存在本身,便悄然影响着天界的某些风气。
譬如,一些在下界或许会被斥为“玩物丧志”的小小雅趣,竟也随着花城偶尔在仙京的现身,如细小的涟漪般,在上天庭某些角落悄然扩散开来。
其中一项,便是那“小赌怡情”。
起初只是神官间无伤大雅的点缀,赌一赌蟠桃会哪家仙酿最受欢迎,赌一赌下界哪个地方先降下甘霖……筹码也无非是些仙果、灵玉。
然而,当风师殿那“一月暴毙”的诡异铁律成为公开的秘密后,一个极其不敬、却又带着某种残酷***感的赌局,便如同暗流,在部分神官中涌动起来。
赌的便是——新任风师时倾,何时步上前任们的后尘?
盘口悄然设立,赔率随着时倾安然度过的天数而不断浮动。
起初无人看好,押他活过三十天的赔率高得惊人。
然而,当三十天的“死线”波澜不惊地度过,西十天、五十天……赌局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有人开始犹疑,有人则更加坚信这只是“那位”的延迟,押注时倾在特定日子暴毙的赔率变得诱人。
待到三个月整,九十天过去,整个盘口几乎沸腾,下注者众,押他能继续活下去的筹码也水涨船高,但更多的,依旧是押注他会在某个“黄道吉日”轰然倒下。
这些细碎的、带着贪婪与窥探欲的议论,如同恼人的蚊蚋嗡嗡声,断断续续地钻入风师殿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