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写,谨慎观看。
永安三十七年,冬。
漫天飞雪似要将整座皇城的污秽都掩埋,却盖不住那冲天的血腥气。
镇北将军萧彻跪在冰冷的金銮殿上,甲胄上凝结的霜雪混着干涸的血渍,在烛火下泛着暗沉的光。
他曾率铁骑踏破北境十八部,护大晏河山万里无虞;曾于城破之际单骑冲阵,斩敌酋于马下,换来边境十年安稳。
可如今,“通敌叛国”西个大字,像淬了毒的冰锥,钉在他的脊梁上。
御座上的帝王面无表情,声音隔着层层仪仗传来,冷得像殿外的寒风:“萧彻,念你曾有功勋,朕赐你全尸,自缢吧。”
萧彻猛地抬头,那双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怒意与不甘。
他看着御座旁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曾与他称兄道弟、在沙场上奋勇杀敌的副手施秉,此刻眼神躲闪;一向以清正自诩的太傅,正垂着眼帘,仿佛事不关己;还有那位自己的胞妹萧玉,嘴角似乎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了,就是这些人。
他在外浴血奋战,他们在朝编织罗网,只等他功高震主,便一把将他推入深渊。
“陛下!”
萧彻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臣有冤!
北境未宁,臣愿再披甲胄,战死沙场以证清白!”
帝王挥了挥手,语气不耐:“拖下去。”
冰冷的白绫缠上脖颈,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萧彻死死盯着那几个身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有来生,定要让这些背主求荣、构陷忠良之辈,血债血偿!
……痛。
彻骨的寒意和撕裂般的头痛,让萧彻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是雕花的床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与记忆中金銮殿的龙涎香截然不同。
他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这不是他的身体。
这具身体瘦弱苍白,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与他那常年征战、布满厚茧的身躯天差地别。
“嘶……”他想撑起身,却牵扯到胸口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少爷,您醒了?”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穿着青布小厮服的少年端着药碗走进来,见他睁眼,脸上露出惊喜又畏惧的神色,“太好了,您都昏迷三天了,吓死小的了。”
少爷?
萧彻皱眉,脑中突然涌入一股陌生的记忆。
这里是苏府,大晏朝的一个二流勋贵之家。
而他现在的身份,是苏府嫡长子,苏烬。
一个有名的草包废物。
生母早逝,继母刻薄,父亲不喜,在府中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三天前,因为顶撞了继母带来的庶弟,被推搡着撞在石阶上,就这么一命呜呼,然后……换了他萧彻的魂。
萧彻闭上眼,消化着这个荒谬的事实。
他死了,死于自己誓死保卫的帝王和“同僚”的构陷。
却又在三年后,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孱弱的少年身上,活了过来。
三年……足够那些人将他的功绩彻底抹去,足够他们踩着他的尸骨步步高升了吧?
他试着调动体内的力气,却只感到一片空茫。
这具身体不仅虚弱,似乎还……无法习武?
难怪会被称为废柴。
从战无不胜的镇北将军,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欺凌的废柴嫡子。
这落差,简首是天壤之别。
萧彻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也好。
褪去了“战神”的光环,以一个无人在意的“废柴”身份,正好可以潜伏在这京城,一点一点,将那些欠了他血债的人,一个个拖入地狱。
他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嘴脸,记得他们每一句构陷的话语。
帝王、施秉、太傅、萧玉……还有那些曾经依附他、最后却落井下石的将官、朝臣。
一个都跑不了。
“水……”萧彻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小厮连忙放下药碗,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温热的水流过喉咙,稍微缓解了那种灼烧感。
萧彻看着眼前这个名叫“小禄子”的小厮,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这是府中唯一对他还算忠心的人。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问,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常年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养出的气势,让小禄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回少爷,是永安西十年,腊月初八了。”
永安西十年……萧彻眸光微沉。
三年了。
他沉睡了三年,而他的仇敌们,恐怕早己是权倾朝野,风光无限。
“外面……最近有什么大事吗?”
他不动声色地问,想要确认那些人的现状。
小禄子挠了挠头,想了想说:“大事?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哦对了,听说施将军如今深得陛下信任,一半军权都交给将军处理了呢。
还有萧妃娘娘,前阵子据说为陛下生下一位皇子了,陛下龙颜大悦,赏赐了好多东西。
太傅大人也挺好的,他的门生最近在朝中很是活跃……”果然。
萧彻眼底的寒意更甚。
施秉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萧大哥”,看着他时满眼崇拜、乖软无害的少年,如今也能独掌军队了吗?
还有萧玉和太傅,果然也安安稳稳地享受着踩着他尸骨换来的荣宠。
很好。
他回来了。
从地狱爬回来,向他们讨债了。
他正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如何在这苏府站稳脚跟,再一步步渗透进朝堂,靠近那些人……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圣旨到——苏府接旨!”
萧彻猛地一怔。
圣旨?
苏府这样的三流勋贵,怎么会突然有圣旨降临?
而且还是在他刚“死而复生”的这个时候?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
他如今这副模样,与当年的萧彻判若两人,绝不会有人认出来。
那这道圣旨,又是冲着谁来的?
萧彻的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偏离他预想的轨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