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佑安凝视着手中温热的玉石,那柔和的光芒随着他心跳的节奏明灭不定。
这不是普通的装饰品——它似乎在回应他的音乐。
“音玉...”他喃喃自语,回想起窗外那声银铃般的轻笑。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神秘。
翌日清晨,曾佑安召来了商朝的乐官。
当十余名乐师抱着各种古朴乐器跪拜在他面前时,他强作镇定地抬手:“平身,奏一曲朝歌雅乐给孤听听。”
乐师们面面相觑,显然对大王突然对音乐感兴趣感到意外。
但随着编钟被敲响,琴瑟和鸣,一种庄重而古朴的旋律在殿中回荡。
曾佑安闭目倾听。
平心而论,这音乐庄严恢宏,充满祭祀氛围,但...太单调了。
旋律缺乏变化,节奏一成不变,更像是某种仪式流程而非艺术表达。
一曲终了,乐官长恭敬地问道:“大王觉得如何?
这可是先王时期传下的《大濩》之乐。”
曾佑安沉吟片刻,教师的本能让他忍不住开口:“旋律庄重,但缺乏生气。
音乐不该只是祭祀的工具,它应该能打动人心,让人愉悦,甚至...教化百姓。”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暴露自己与纣王的差异吗?
果然,乐官们面露诧异,连侍立的官员都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幸好这时,昨日那位教孩子们读书的老先生带着几个王室子弟前来请安,打破了尴尬局面。
“大王,”老先生躬身道,“这些孩子自昨日听了大王的歌声,一首央求着要再听,老臣实在...”孩子们眼巴巴地望着曾佑安,有个胆大的小男孩甚至小声哼起了昨天那曲调的音节。
曾佑安心头一动,这不正是机会吗?
他笑着对乐师们说:“既然孩子们喜欢,不如孤与诸位乐师合作,将一些经文编成易于传唱的曲调,如何?”
乐官长面露难色:“大王,礼乐不可轻改,这是祖制...祖制也是人创造的。”
曾佑安坚持道,他拿起一架二十五弦瑟,试了试音,“音乐若不能与时俱进,终将成为无源之水。”
他即兴弹奏起一段简单的旋律,是他现代教学中常用的《春晓》曲调,配上《尚书》中“民惟邦本”的经文:“民惟邦本兮,本固邦宁~知人则哲兮,安民则惠~明月照我兮,传承不忘~黎民安康兮,天下太平~”简单明快的旋律,重复易记的歌词,让孩子们立刻跟着摇摆起来。
就连原本拘谨的乐师们,也不自觉地和着节奏点头踏足。
乐官长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惊讶道:“这曲调...虽不同于雅乐,却莫名动人,让人想跟着吟唱。”
曾佑安微笑:“音乐本无高低贵贱,能入心即是好音乐。
诸位不妨试试用各种乐器伴奏此曲?”
乐师们犹豫片刻,终于有人尝试着用编钟敲出节奏,有人以埙相和,有人抚琴伴奏。
起初杂乱无章,但在曾佑安的指挥下,渐渐融合成和谐的整体。
奇妙的是,在音乐响起时,曾佑安胸前的音玉再次微微发热。
他注意到,当音乐和谐时,玉光柔和稳定;当有乐师奏错音时,玉光便会轻微闪烁。
“这玉石能感应音乐的好坏?”
他心中暗惊。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一个侍卫匆忙进来禀报:“大王,东夷进贡的几只灵猴逃出笼子,正在宫中捣乱,捉拿的人都被它们戏弄了!”
曾佑安皱眉,正要下令多派人手,忽然灵机一动:“把它们引到这里来。”
不一会儿,三只毛色金灿、眼神灵动的猴子果然蹿进殿中,灵活地躲避着追捕的侍卫,甚至抢过侍卫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惹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曾佑安不慌不忙,示意乐师们继续演奏刚才那曲《民惟邦本》,自己则走到琴前,加入一段模仿自然之声的旋律——鸟鸣、溪流、风声...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三只原本嬉闹的猴子渐渐安静下来,蹲坐在殿柱上,歪着头倾听音乐,眼中的野性渐渐被宁静取代。
当一曲终了,最壮硕的那只猴子竟然跳下柱子,学着人类的模样向曾佑安作揖,引得全场哗然。
“大王神技!”
乐官长激动地跪拜,“竟能以音乐驯服灵兽!”
曾佑安自己也惊讶不己,他没想到音乐在这个世界竟有如此力量。
他胸前的音玉持续散发着温热的能量,仿佛在鼓励他继续探索。
午后,曾佑安在处理政务的间隙,忍不住又拿起刀笔练习书法。
这是他平静心绪的方式,尤其是在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
他正在绢帛上书写“宁静致远”西字,丞相商容求见。
这位老臣是朝中少数敢首谏的重臣,曾佑安对他既敬且畏。
“大王,”商容行礼后开门见山,“老臣听闻大王近日沉溺音律,甚至改动祖传雅乐,不知可有此事?”
曾佑安心头一紧,知道这是来劝谏了。
他保持镇定,将刚写好的字推向前:“丞相先看看这个。”
商容原本严肃的目光落在绢帛上,顿时凝固了。
那西个字笔力遒劲,结构精妙,更奇特的是,看着它们竟让人心生宁静,仿佛有安抚心神的魔力。
“这...这是大王的墨宝?”
商容难以置信地问。
以前的纣王勇武过人,但在文化修养上并无建树。
曾佑安点头:“孤近日有所感悟,音乐书法皆可修身养性,甚至...教化百姓。”
他趁机提出构想,“孤欲设立‘文教司’,选拔有才艺之人,将道德教化融于音律书画,让百姓在潜移默化中知礼守节。”
商容沉思良久,终于叹道:“若真能如此,确是创新之举。
只是...改动祖制,恐招非议。”
“祖宗之法,好的自然要继承,但不合时宜的也当改进。”
曾佑安说着,想起现代教育的理念,“比如孩童教育,强迫诵读收效甚微,若以歌唱、故事引导,则事半功倍。”
他随即讲述了几个现代教育中的寓言故事,改编成商朝背景。
商容听得入神,连外面的侍卫都忍不住侧耳倾听。
当曾佑安讲完“守株待兔”的故事时,商容忽然大笑:“妙!
以浅显故事喻深刻道理,老臣都听得入迷,何况孩童!”
老丞相态度明显缓和:“大王若真有心教化,老臣愿支持试行。
不过...”他话锋一转,“三日后诸侯朝贡,各方使者将至,大王当以国事为重,音乐教化之事可暂缓。”
送走商容,曾佑安长舒一口气。
总算过了第一关,但他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诸侯朝贡,他必须在各方势力面前维持纣王的人设,不能露馅。
是夜,曾佑安屏退左右,独自在灯下练字。
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书写似乎有了微妙变化——每一笔都更加流畅,甚至...蕴含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当他写下“静”字时,周围的烛火似乎更加稳定;写下“风”字时,竟真有微风拂过殿内;写下“护”字时,胸前的音玉明显发热。
“文字也有力量?”
他惊讶地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窗外又传来那声银铃般的轻笑。
曾佑安这次迅速转头,恰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身影蹲在窗棂上。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眼睛如同最亮的黑宝石,正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写字。
最奇特的是,它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玉铃铛,随着它的动作发出轻柔的声响。
曾佑安与它对望片刻,试探着问:“是你在暗中观察我?”
小狐狸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急忙转身要逃。
“等等!”
曾佑安急忙喊道,拿起刚才写的一个“友”字绢帛,“这个送你。”
小狐狸犹豫了一下,跳回窗台,用嘴衔过绢帛,深深看了曾佑安一眼,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曾佑安望着窗外月色,心中波澜起伏。
这个世界有神仙妖精,有神秘的力量体系,而他似乎因为音乐和书法,正在触碰这个世界的某种本质。
他知道自己必须谨慎——封神大劫的阴影依然笼罩,但同时也感到一丝兴奋。
或许他这个平凡的音樂老师,真的能在这个神话时代找到一条不一样的路。
远处宫墙上,那只小白狐衔着绢帛轻盈奔跑,来到一个隐在月光下的身影前。
那身影接过绢帛,看着上面的“友”字,轻笑出声:“有意思的人王...姐姐,我们或许找对人了。”
另一个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莫要过早下定论,封神劫起,看他能否渡过第一道考验吧。”
月光照亮了说话者的侧面——那是一个容颜绝世、气质超凡的女子,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不似凡人。
而在她手中,那片写着“友”字的绢帛正散发着淡淡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