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整个人虾米般蜷缩在浴缸深处,后颈贴着冰凉的釉面瓷壁。
水温己调到接近烫伤的程度,水流冲击着脖颈处泛紫的淤痕,却压不住骨髓里渗出的寒意。
当第七道指甲划过铸铁浴缸的锐响传来时,她终于意识到——那声响是从浴缸内部发出的。
"哗啦!
"水面突然泛起黑色油状物,裹着几缕灰白发丝。
雾气凝成的冰晶悬浮在空中,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倒影。
镜面凝结的水珠开始横向蠕动,在瓷砖上拖出血痕:**戌**字的撇划过第三块瓷砖时,镜中突然伸出半截青灰色手臂。
"戌时见......"沙哑的耳语贴着后颈响起。
林安尖叫着翻出浴缸,带翻的置物架上,剃须刀片在瓷砖划出尖锐的刮擦声。
镜面蛛网状裂纹中,一双倒悬的绣花鞋正往下渗血,金线绣的并蒂莲吸饱了血珠,莲心睁开密密麻麻的瞳孔。
---古玩街的灯笼在七点十五分整集体熄灭,林安的手电筒光圈里,砖墙正在蜕皮般剥落青苔。
暗红液体从墙缝渗出,泛着尸蜡的腥甜。
当血泊中浮出唐装老人半张脸时,林安发现他的白发正被液体染成与浴缸里相同的灰白。
"要当...三更镜的新娘了......"老人被血线缝合的嘴突然撕裂,涌出大团镜面碎片,"跑!
往有月光......"地面塌陷的瞬间,林安看见自己的倒影还站在原地,正将一根血玉簪***太阳穴。
下坠的尽头是万花筒般的镜廊,无数个"她"在演绎惨剧:有人用金簪挑出眼球嵌进镜框,有人把肠子编成绳结悬挂铜镜,最深处那面鎏金菱花镜里,李月棠正对缠丝玛瑙胭脂盒描眉。
"林家人都爱作践镜子。
"她耳垂的铜钱叮当作响,指尖点向涟漪荡漾的镜面。
民国二十年的李府祠堂里,十二具尸体悬在梁上,脚尖首指供桌镜匣。
曾祖母李婉清跪在血泊中,颤抖着将绣鞋塞进匣中——鞋头东珠上沾着的,赫然是林安小时候摔碎的羊脂玉镯碎片。
---林安在满室纸灰味中惊醒,木地板缝隙渗出冰凉的河泥。
铜镜旁的血绣鞋正在自行移动,蚕丝鞋面渗出胶状物,在地板画出倒置的往生咒。
手机三十八个未接来电的猩红数字突然跳动,变成***7年制的黄铜怀表样式。
"别碰......"爷爷的嘶吼被镜中伸出的手掐断。
十根嵌着朱砂瓷片的青灰手指提起绣鞋,鞋口内衬竟是剥下的人皮。
当脚趾触及冰凉内衬时,金线化作赤红蜈蚣钻入血管,脚踝浮现的铜铃印记里,困着个穿民国学生装的少女魂魄。
对楼所有窗户突然洞开,穿麻布寿衣的举镜者们齐声吟唱:"戌时聘,亥时迎,子时新人入镜棂——"每面铜镜都映着林安不同的死状:被金簪贯颅的、遭肠绳绞颈的、让绣鞋吸干血肉的......最顶层的镜面突然炸裂,陆沉从飞溅的碎片中跃出,手中罗盘迸发青光:"闭眼!
别看你自己的倒影!
"他风衣内衬的符咒燃烧着飘落,却在触到绣鞋时凝成冰晶。
林安这才发现,他的黑框眼镜片后渗出的是血。
--铜***自地底传来。
柏油路面龟裂处涌出浑浊的镜液,裹着碎瓷片与骨渣凝成一顶猩红喜轿。
轿帘是无数面小铜镜拼成,每面镜中都映着林安身披嫁衣的凄厉模样。
陆沉拽着她退后三步,鞋跟却陷入突然软化的沥青。
"上轿吉时到——"古董店老板的白发从地缝钻出,缠住林安脚踝。
他半张脸嵌在轿门上,另半张脸正在镜液里融化,"新娘子该戴凤冠了。
"林安怀中的铜镜突然发烫,镜背符文游蛇般爬上手臂。
剧痛中她看见李月棠在镜中撕开自己的脸皮,露出曾祖母李婉清的面容。
轿帘铜镜齐齐转向陆沉,映出他妹妹吊死在镜框上的场景。
"要破局就进轿!
"陆沉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林安眉心,"记住,镜中世界所有规则都是倒的!
"轿帘掀开的刹那,林安看见轿内端坐着另一个自己——那个"她"脖颈光滑无痕,正微笑着递来系着铜铃的绣鞋。
(关键转折:林安主动进入镜中世界,发现时间流速与现实相反;陆沉的血成为破局关键;李月棠与曾祖母的身份出现致命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