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车窗外，高速公路的护栏像一条无限延伸的银线，将他的倒影切割成碎片。
奶奶家所在的塔城还有三个小时车程，而此刻占据他全部思绪的，却是上周火锅店灯光下温以悦被辣得通红的脸颊。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了？
"沈时在心里盘算着这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国庆假期刚开始，温以悦跟着父母自驾回老家，而他在回塔城的路上。
明明不久前才加的QQ，明明只是普通同学关系，这个电话却让他心跳加速到像是要参加物理竞赛决赛。
"嘟——嘟——"电话接通的声音让沈时攥紧了衣角。
喂？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女声，应该是温以悦的母亲。
"阿姨好，我是温以悦的同学沈时。
"他声音绷得发紧，"想问下...她到家了吗？
""哦，小悦在睡觉呢，这一路晕车晕得厉害。
"电话那头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你有什么事需要转告吗？
"沈时感到一阵失落顺着耳道爬进胸腔："没...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班级作业的事。
"他撒了个谎，"等她醒了麻烦让她给我回个短信就好。
"挂断电话后，沈时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发呆。
副驾驶上的母亲转过头："给同学打电话？
很少见你这么主动。
"“班委工作。
"沈时迅速切换回那个冷静自持的学霸形象，却在母亲转回去后偷偷点开QQ，看着温以悦灰暗的头像发呆。
车子驶入服务区时，沈时借口上厕所，躲在隔间里又发了一条短信："到哪个服务区了？
晕车好点了吗？
"发完他就后悔了——太刻意了，他们根本不熟。
但消息提示音很快响起，他手忙脚乱地点开。
"刚过青山服务区！
晕死我了QAQ手机快没电了，晚上到家充上电再联系你~"后面跟着一个哭唧唧的兔子表情。
沈时盯着那个表情符号看了足足十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想起上次班级活动，温以悦也是这样，明明难受得脸色发白，还在安慰旁边同样晕车的同学。
那种像小太阳一样的光芒，让他这个习惯独处的人忍不住想靠近。
回到车上，沈时每隔半小时就忍不住看一次手机。
母亲奇怪地问他是不是在等重要消息，他只能含糊其辞。
当车子驶过写着"塔城 50km"的路牌时，手机终于震动起来。
"到阿婆家啦！
充电器找了好久，你到奶奶家了吗？
"温以悦的消息像一束阳光照进车厢。
沈时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快了，再有半小时。
晕车好点了吗？
""好多啦！
阿婆给我煮了姜茶，超难喝但是有效~你呢？
路上累不累？
"这样平常的问候，却让沈时感到一种陌生的温暖。
他斟酌着每个用词，生怕显得太热情又不想太过冷淡："不累，在车上看了会书。
"打完又觉得太生硬，赶紧补了个微笑表情。
奶奶家的小院被夕阳染成橘红色时，沈时收到了温以悦发来的照片：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趴在她腿上，背景是铺满辣椒的农家院子。
"阿婆家的霸王，超级黏人~"她这样写道。
沈时站在柿子树下，拍了一张结满果实的树枝发过去："奶奶家的柿子，等你回来应该就熟了。
"发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愣住了。
这近乎是一种约定，一种对假期后重逢的期待。
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那我一定要尝尝！
对了，你之前说班级作业是什么呀？
"沈时这才想起自己撒的谎，耳根瞬间发烫。
他急中生智："物理老师发的提高题，我整理好了发你邮箱？
""哇！
学霸就是靠谱！
不过..."温以悦发来一个狡黠的表情，"该不会是你想不出借口才说作业的吧？
"被戳破心思的沈时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他正在思考如何回应，下一条消息又来了："开玩笑啦~谢谢你关心我行程，第一次有人这么详细问我到哪个服务区了呢~"沈时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反复读着这句话，试图解读其中的含义。
是单纯感谢，还是她也对他..."小时！
吃饭了！
"奶奶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饭桌上，堂妹好奇地问："哥，你一首看手机等谁消息啊？
女朋友？
""胡说什么。
"沈时板起脸，却控制不住泛红的耳尖。
他匆匆扒完饭就躲进房间，发现温以悦又发来消息："阿婆喊我吃饭啦，晚上再聊~"晚上。
沈时把这两个字在舌尖反复品味。
他打开物理题集强迫自己专注，却发现每解完一道题就忍不住看一次手机。
九点半，手机屏幕终于亮起。
"吃完饭陪散步刚回来，你在干嘛呀？
"沈时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三遍才回复："做物理题。
"发完又觉得太冷淡，补充道："奶奶家的台灯有点暗。
""哇，放假第一天就学习！
不愧是年级第一！
"温以悦回复的速度很快，"不过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哦~"沈时正犹豫如何接话，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温以悦打来的语音电话。
他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差点碰倒桌上的水杯。
"喂？
"他声音里的紧张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沈大学霸~"温以悦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波杂音和掩不住的笑意，"我就是想告诉你今天的月亮好圆！
"沈时握紧手机，感觉心跳声大得对方都能听见："嗯...是很圆。
""你那边好安静啊，在房间吗？
""对，奶奶他们都睡了。
"沈时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你...阿婆家热闹吗？
""超级热闹！
我表弟表妹都在，刚才还缠着我玩游戏呢~"温以悦的声音像跳跃的音符，"对了，你知道吗，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一片特别漂亮的枫树林，可惜晕车没拍下来..."就这样，从枫树林到阿婆家的菜园，从晕车经历到班级趣事，他们聊了将近二十分钟。
沈时惊讶地发现自己说了比平时一周还多的话，而且每一句都发自内心地愉快。
"啊！
我阿婆喊我洗澡了！
"温以悦突然说，"明天再聊好吗？
""好。
"沈时轻声应道，然后像是鼓起勇气般补充："晚安，温以悦。
""晚安，沈时~做个好梦！
"挂断电话后，沈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胸口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温暖。
他拿起手机，把通话记录截屏保存——23分48秒，他有生以来最长的非必要通话。
第二天清晨，沈时被手机震动惊醒。
温以悦发来一张朝阳下的稻田照片："早起陪阿婆买菜看到的！
你们那有什么好吃的呀？
"沈时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他走到窗前拍下晨雾中的山峦："奶奶家后面有片板栗林，现在正好是季节。
"就这样，从早餐吃什么到路上遇到的趣事，他们的消息来往几乎没停过。
中午吃完饭，沈时鼓起勇气主动拨通了语音电话。
"喂？
"温以悦的声音里带着惊喜，"难得你主动打电话诶！
""嗯..."沈时站在板栗林边，踩着一地落叶，"想问问你...晕车完全好了吗？
""早就好啦！
今天还吃了两碗饭呢~"她笑着说。
“中秋快乐，温以悦中秋快乐，沈时”电话那头是温以悦不停的分享趣事，而沈时只听见了震跳如雷的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