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喜轿颠簸在青石路上时,阿绾正悄悄掀起轿帘一角。
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影落在她红盖头上,金线绣的鸳鸯在光影里浮沉,像活过来似的。
她指尖攥着轿帘的流苏,指腹能摸到流苏穗子上的银线——那是母亲昨夜亲手缀上的,说这样能沾些喜气。
“新娘子莫急,”轿外传来喜娘的声音,带着笑意,“过了这片青枫林,就到沈府地界了。”
阿绾应了一声,将轿帘放下。
指尖触到嫁衣上的盘金绣,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她和沈砚之的婚事,是三个月前定下的。
那时她随母亲去城外的相国寺上香,恰逢沈公子也在,他穿着月白长衫,正弯腰给一只瘸腿的流浪猫喂食,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
母亲说,沈家公子温厚,学问也好,是难得的良人。
阿绾当时红了脸,偷偷抬眼望他,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双眼睛像浸在水里的墨石,清润又温和。
后来媒人上门,她几乎没犹豫就应了。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进了青枫林。
林中的枫叶红得正好,风一吹,簌簌地落,有些飘到轿顶上,被轿夫的脚步声震落,又随着风滚远了。
阿绾正数着轿外的唢呐声,忽然觉得光线暗了下来。
不是日头西斜的那种暗,是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明明亮堂堂的天,一下子就沉了。
紧接着,一阵湿冷的风卷着水汽涌过来,轿帘被吹得猎猎作响。
“怎么回事?”
有轿夫的声音带着惊慌,“好端端的,怎么起雾了?”
阿绾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她又掀起轿帘,这一次,外面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清晰的枫树林,不知何时被白茫茫的浓雾笼罩了。
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刚才还清晰的唢呐声、锣鼓声,也变得模糊不清,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大家别慌!”
喜娘的声音带着颤,却强作镇定,“这林子里潮气重,起雾是常事,等会儿就散了!
都靠拢些,别掉队!”
脚步声、说话声在雾里撞来撞去,显得格外诡异。
阿绾缩在轿子里,只觉得那雾气像有生命似的,顺着轿帘的缝隙往里钻,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裹紧了嫁衣,那厚重的绸缎此刻却像一层薄纸,挡不住丝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