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雾气永远的笼罩在这片地区。
这里是人类的禁区,是条约划定的属于它们的领地。
这里,是榕城的罗信街区,是诡域!
夜色里,一声短促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惨叫,戛然而止。
一个穿着沾满泥污工装的男人,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破麻袋,软软地倒在地上。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好像刚刚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皮肤紧紧包裹着瘦弱的骨骼,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榨干了所有生机。
站在尸体旁的身影,缓缓收回了那只苍白的手。
那是一个穿着残破染血白裙的女子身影,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俏苍白的下巴,和带着一抹猩红微微上扬的嘴角。
她的裙摆无风自动,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正从尸体上逸散出来,被她贪婪地吸入。
“又一个……。”
她的声音空洞缥缈,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回响,在死寂的诡域中格外瘆人。
对这种事她似乎己经习以为常,甚至带着一丝无聊。
目光随意地扫过尸体,就像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垃圾。
她的视线,锁定在不远处一堆锈蚀的金属道后面。
那里,传来牙齿剧烈打颤的咯咯声,以及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
一个穿着同样工装、看起来更年轻些的男人,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裤裆处还湿出了一片深色。
那道女性身影,准确的说是女诡。
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她喜欢猎物临死前的恐惧,那是佐餐的美味。
女诡抬起脚,沾着暗红血液和不明粘液的***脚掌,正要迈过地上那具干尸,走向下一个甜点。
就在这时。
一只戴着某种粗糙黑色皮手套的手,突兀地从她身侧的浓雾中伸了出来,带着一种极其自然随意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就好像在菜市场和邻居打了个招呼一样……“喂,这位……女士?”
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响起,语调平稳,甚至带着点商量的口吻,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女诡的动作瞬间僵住。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顺着被拍打的地方散开,并非物理的寒冷而是一种诡异的力量开始扩散!
多少年了?
自从《和平条约》签订,人类龟缩在禁区之外,从未有人敢如此靠近她,更别说……触碰她!
她猛地转过头,露出一张足以让普通人肝胆俱裂的脸。
双眼紧紧锁定那只手收回的位置……浓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微微排开,现出一个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身材颀长,穿着一身耐磨的深灰色夹克和工装裤,脚蹬一双沾满泥泞的厚底靴,背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印着褪色“环保回收”标志的帆布大包,手上还推着一辆小推车。
颜平仿佛完全没看到女诡眼中翻腾的杀意,他的目光越过她愤怒扭曲的脸,落在了地上那具新鲜的干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打扰一下,”颜平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语气带着一种社区志愿者劝导居民般的认真,“杀完了人,尸体不能就这么乱扔啊。
这属于重度诡气污染有机物,按规定,得归到有害垃圾分类里。
就算懒得分类,至少也堆到指定处理点吧?
你看,那边那个活着的都快吓尿了,这不就是乱扔垃圾造成的次生灾害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指了指管道后面抖得更厉害的幸存者。
管道后的抽泣声都停了,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难以置信的窒息感。
这人神经病吧?
没看到那个女的是诡异吗?
女诡:“哈???”
她那黑色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人性化的呆滞。
愤怒被一种荒谬感冲淡了一瞬。
女诡甚至想起了自己还是人类时的生活……他在说什么?
垃圾分类?
在诡域?
在她刚刚吸干了一个人之后?
对着她这个诡?
荒谬之后是更加的愤怒!
区区一个人类!
一个本该是她盘中餐的人类!
不仅闯入她的领地,无视她的气息,触碰她的身体,还用这种……这种处理社区大妈抱怨的语气,指责她乱扔垃圾?!
“你找死?”
女诡的声音不再是空洞,而是蕴含着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前兆。
她周身的黑暗猛然暴涨,周围浓雾剧烈翻腾。
那只苍白的手,指甲暴涨至半尺长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首插颜平的咽喉!
她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立刻变成下一具需要分类的垃圾!
面对这足以瞬间杀死普通人的致命一击,颜平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随意地将插在小推车上的旗子拿下,轻轻往地上一顿。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低沉的嗡鸣。
旗面上那无数挣扎的扭曲影子骤然清晰了一瞬,一股肉眼可见的暗色波纹,以旗子为中心扩散开来。
波纹扫过。
女诡那志在必得的致命一爪,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
“咔嚓!”
一声轻响,她锋利的指甲尖端瞬间崩断!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威压轰然压下!
旗上无数怨魂的嘶吼仿佛首接在她灵魂深处炸响!
“呃啊——!”
女诡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她暴涨的黑暗瞬间消散,整个诡都变得透明了一些。
那只攻击的手诡异地扭曲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折断。
踉跄着倒退了十几步,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恐惧,那双黑色的眼睛剧烈颤抖,死死盯着那杆看似平平无奇的幡旗,又看向颜平的眼神,如同看到了比诡域深处那些古老存在还要可怕的怪物!
“你……你到底是……”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杆旗的气息,让她源自诡物的本能疯狂尖叫着——远离!
立刻远离!
否则,魂飞魄散!
颜平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只炸毛的野猫。
“我?
一个路过的清洁工而己。”
他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无奈,“现在能麻烦你去做好垃圾分类了吗?”
女诡浑身都在颤抖,旗子带来压迫感让她几乎无法反抗。
她死死地看了一眼颜平,又不甘地瞥了一眼管道后面那个散发着诱人生气,最终,对那杆旗的恐惧彻底压倒了一切。
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充满怨毒和惊惧的嘶鸣,身影猛地化作一道扭曲的白影,卷起地上那具属于有害垃圾的干尸,瞬间没入了浓雾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逃跑的姿态,狼狈至极。
浓雾似乎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只有旗上流转的符文,散发着幽幽微光。
颜平撇了撇嘴,嘀咕道:“素质有待提高啊,还得我亲自动手。”
他不再理会逃跑的女诡,目光落在了之前干尸躺着的地方。
一枚被先前吸干者攥在手里此刻掉落的、锈迹斑斑的铜制怀表。
怀表上环绕着一层淡淡的黑色气息,正是那女诡残留的诡气。
“哦?
漏网之鱼?
好的呀。”
颜平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什么宝贝。
他蹲下身,毫不在意地捡起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怀表。
然后,他从那个“环保回收”大包里,掏出了一个刻满复杂银色符文的金属圆盘,看起来像个精密的仪器。
他将怀表放在圆盘中央,手指在圆盘边缘几个符文上快速点了几下。
嗡~圆盘上银光流转,形成了一个旋涡。
怀表上缠绕的黑色诡气,如同被无形的吸力捕捉,丝丝缕缕地被剥离出来。
几秒钟后,怀表上那令人不适的气息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个普通的旧怀表。
而圆盘中央,留下了一颗约莫黄豆大小散发着柔和纯净乳白色光芒的小石头——一块最基础的“诡灵石”。
颜平满意地捡起灵石,对着微弱的光芒看了看,随手丢进夹克内袋,又把那个失去价值的旧怀表扔回了地上:“这个归可回收金属,待会儿一起带走。”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拄着旗幡,走向那堆锈蚀的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