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西跨院,今日又飘起了糖糕的甜香。
陆荣廷盘腿坐在铺着软垫的榻上,怀里抱着半块刚出炉的桂花糖糕,另一只手还在跟对面的老太监下棋。
她穿着一身粉白相间的郡主常服,裙摆上沾着点墨迹——那是今早临摹字帖时,故意蘸了浓墨在宣纸上画小乌龟留下的。
"张伴伴,你这马走得不对啊。
"陆荣廷叼着糖糕,含混不清地说,"昨儿才教过你,马走日字,你这都快走出田字了,耍赖呢?
"被唤作张伴伴的老太监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棋子:"我的小祖宗,老奴哪敢跟您耍赖。
实在是您这棋路太过刁钻,老奴跟不上趟。
"这张伴伴原是宗人府的管事太监,三年前陆荣廷第一次被"请"进宗人府时,便是他负责看管。
谁曾想这郡主竟是个"惯犯",三年里进进出出宗人府不下十次,到最后索性把西跨院当成了第二个家,连她爹娘都懒得再派人来接,只托人按时送些换洗衣物和零嘴。
"哎,还是宗人府好。
"陆荣廷啃完最后一口糖糕,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外面那些太傅天天盯着我背书,在这儿想吃吃想睡睡,还有您陪我下棋,多舒坦。
"张伴伴听得首摇头:"我的郡主哟,哪有金枝玉叶把宗人府当舒坦地儿的?
传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笑就笑呗。
"陆荣廷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上次我把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推进荷花池,我爹提着棍子追了我三条街,最后还不是把我送这儿来了?
这儿多安全,我爹总不能闯宗人府揍我吧?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捧着食盒进来,笑嘻嘻地说:"郡主,您要的冰镇酸梅汤来了,厨房特意多加了桂花蜜。
""还是你懂事。
"陆荣廷眼睛一亮,伸手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不仅有酸梅汤,还有一碟冰镇的杏仁豆腐,"今儿厨房怎么这么大方?
""听说是王爷派人送来的,说怕您在这儿受热,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些解暑的吃食。
"小太监回话道。
陆荣廷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大口,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还是我爹疼我。
知道把我关在这儿,得给点甜头。
"张伴伴在一旁听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寻常人家的姑娘被关起来,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唉声叹气,偏这位荣安郡主,把宗人府当成了游乐场,吃穿用度比在自己府里还自在。
"对了张伴伴,"陆荣廷突然想起什么,"昨儿跟我约好的那几个侍卫呢?
不是说今儿教我耍流星锤吗?
"张伴伴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我的小祖宗,您就别折腾了行不行?
上次您学射箭,把宗人府的牌匾都射穿了,总管大人差点没把老奴的皮扒了。
""那不是没瞄准嘛。
"陆荣廷撇撇嘴,"再说了,那牌匾本来就旧了,我帮他们换块新的,他们还得谢谢我呢。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人在争执。
陆荣廷耳朵尖,一下子就坐首了身子:"什么声音?
"张伴伴也皱起了眉头:"宗人府向来清净,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
"话音刚落,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发白:"张、张公公,不好了!
外面、外面来了一群蒙面人,说是要、要劫狱!
""劫狱?
"张伴伴吓了一跳,"宗人府戒备森严,哪来的蒙面人?
他们要劫谁?
"侍卫咽了口唾沫,指了指陆荣廷,声音发颤:"他、他们说,要劫走荣安郡主!
"陆荣廷手里的酸梅汤差点洒出来,她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劫我?
为什么要劫我?
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啊。
"她是真的想不通。
宗人府有吃有喝,还有人陪玩,比回王府自在多了,谁会这么不开眼,要把她从这么个好地方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