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实验室的灯光总是亮如白昼。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最后一批数据输入电脑。
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复杂的分子结构图随之旋转、分解、重组。"齐遐，你还不下班？
都十点了。"同事王晓琳探头进来，手里端着杯咖啡，
"主管说那个抗癌药的分析报告你提前三天完成了？太可怕了吧你。"我微微笑了笑，
眼角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还差一点收尾工作，做完就走。""你知道吗，
实验室里都在传，说你的大脑构造可能跟普通人不一样。"王晓琳倚在门框上，
半开玩笑地说，"去年那个专利，还有上个月你发现的数据异常，简直神了。"我正要回答，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母亲"两个字让她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妈？"我接起电话，
声音不自觉地放轻。"遐遐，你弟弟的升学宴定在这周六中午，金鼎大酒店。
"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干脆利落，没有寒暄，"你必须到场。亲戚们都等着见你呢。
白大褂的衣角："我这周末有个重要实验...""什么实验比你弟弟考上帝都大学还重要？
"母亲的声音陡然提高，"你知道老李家儿子去年考上大学，全家人都到齐了。
你弟弟这么争气，你做姐姐的不到场，别人怎么看我们？"实验室的空调似乎突然变冷了。
我望着电脑屏幕上自己花了三周心血的实验结果，轻声道："好的，我会准时到的。
"挂断电话，王晓琳已经识趣地离开了。我将脸埋入手掌，深深吸了口气。帝大，
那是我五年前考入的学校。当时父亲只是点了点头，母亲做了一顿比平时丰盛些的晚餐，
仅此而已。周六上午，我站在衣柜前犹豫了很久，最终选了一条简单的藏蓝色连衣裙。
既不抢眼，也不会显得太寒酸——我太清楚如何在家庭聚会中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了。
金鼎大酒店的金色大厅里，二十多桌宴席已经坐了大半。
我一眼就看到了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弟弟齐耀。十八岁的少年穿着笔挺的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笑着接受亲戚们的恭维。"哎呀，齐耀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帝大啊，老齐家祖坟冒青烟了！""小耀以后肯定是大科学家，比你姐还厉害！
"父母站在齐耀两侧，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骄傲与喜悦。母亲眼尖地发现了门口的我，
招手示意她过去。"遐遐来了。"父亲简短地介绍了一句，注意力立刻转回儿子身上。
我安静地坐到分配给她的位置上——远离主桌的角落里。我注视着台上正在进行的升学仪式，
弟弟意气风发地讲述自己的学习经验，父母在一旁频频点头。恍惚间，
我想起五年前自己拿到帝大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母亲只是说了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父亲则提醒她大学期间要勤工俭学，
别给家里添负担。"...特别要感谢我的姐姐，"台上齐耀的声音将齐遐拉回现实，
"她一直是我的榜样，也给了我很多学习上的帮助。"我惊讶地抬头，对上弟弟微笑的目光，
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也许，我想着，也许弟弟和父母不一样。宴会结束后，
我婉拒了搭父母车回家的提议。她需要一个人走走，理清自己复杂的情绪。刚走出酒店，
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小心你弟弟，他在偷走你的东西。
"我皱眉盯着这条没头没尾的警告，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了保存。
可能是发错了，我想，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提到她弟弟？
我抬头望向酒店明亮的窗户，隐约能看到父母正骄傲地搂着齐耀合影，
一种莫名的不安悄然爬上我的脊背。2我盯着显微镜下的细胞样本，
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这些本应熟悉的细胞结构今天却显得格外陌生，
就像有人调乱了焦距，让她怎么也看不真切。"齐工，您要的HS-472实验数据。
"实验室助理小张递过来一份文件。我抬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什么HS-472？
"小张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就是上周您亲自设计的抗癌药物组合实验啊，
您说今天要看初步结果..."一阵燥热涌上我的脸颊。我当然记得这个实验，
至少我认为自己记得。可当小张提到HS-472这个编号时，我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
"抱歉，最近太忙了。"我接过文件，强作镇定地翻开，
"让我看看..."纸上的数据像一群乱码般在我眼前跳动，那些曾经一目了然的数字关系，
现在却需要反复推敲才能理解，我咬住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有什么问题吗？
"小张小心翼翼地问。"没...没什么。"我合上文件，"我晚点再看，你先去忙吧。
"等小张离开，我立刻打开电脑搜索HS-472的相关记录。
屏幕上跳出的实验设计图确实出自她的手笔——右下角有我的电子签名，日期是九天前，
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曾设计过这样一组实验参数。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前天，
我忘记了实验室安全守则中最基本的操作流程；昨天，
我花了整整一小时才完成往常二十分钟就能搞定的数据分析；而今天，
我居然连自己设计的实验都不记得了。齐遐揉了揉太阳穴，打开手机备忘录。
越多："买牛奶"、"交水电费"、"周五部门会议"......每一条后面都打上了勾，
但她对这些事项毫无印象。"齐遐，能来我办公室一下吗？"实验室主管赵教授站在门口，
脸上带着难以解读的表情。主管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我坐下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最近身体怎么样？"赵教授递给我一杯热水。"挺好的。"我双手捧着杯子，
热气氤氲而上。赵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那我就直说了。
你上周交的NK-328项目报告里有三处基础性错误，
今天小张告诉我你连HS-472都不记得了。"他顿了顿，"这不是你的水平。
"我的手指紧紧攥住杯子，指节发白。我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些错误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犯过，就像她不记得自己曾设计过HS-472一样。
"我...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最终说道。赵教授叹了口气："我给你批三天假，
好好休息。你是实验室最有潜力的研究员，我不希望看到你因为过度劳累毁了前程。
"走出办公室，我的手机响了，是母亲。"遐遐，这周末回家吃饭吧。
"母亲的声音出奇地温和，"你弟弟想你了。"齐耀想我？这倒是新鲜事。自从升学宴后，
弟弟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才少年"，连她发的信息都很少回复。
"我最近工作有点忙...""再忙也要吃饭啊。"母亲打断我，
"你弟弟最近在准备一个什么科技竞赛，说有专业问题想请教你。周六中午，别忘了。
"挂断电话，我站在实验室走廊的窗前发呆。玻璃反射出她憔悴的面容——眼下一片青黑，
嘴唇干裂，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阵尖锐的头痛突然袭来。我扶住窗台，
眼前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弟弟房间里闪烁的电脑屏幕，一个奇怪的进度条，
还有...她的名字？头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视线重新清晰时，
我已经确定了一件事——她必须回家一趟，而且要在周六之前。周五下午，我提前请了假，
用备用钥匙打开家门时，屋里静悄悄的，父母都去上班了，齐耀应该在学校。
家里还是老样子。门口鞋柜里，父亲的皮鞋、母亲的高跟鞋和齐耀的名牌运动鞋整齐排列，
而我的那双旧拖鞋被塞在最角落。客厅墙上挂着齐耀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和奖杯，
我的那些则被收在储物间的纸箱里。我径直走向弟弟的房间。推开门，
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氛味道扑面而来——母亲每周都会亲自给齐耀打扫房间，
而我的房间在大学四年里都没人动过。齐耀的书桌整洁得不像一个高中生的，
笔记本电脑合着，旁边摆着几本高等数学和量子物理的专著。
我皱眉——这些书远超普通大一学生的水平。轻轻打开笔记本，屏幕亮起，竟然没有密码。
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学习软件和一个名为"系统管理"的文件夹。我点开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个可执行程序，图标是一个简单的齿轮形状。我犹豫了一下，双击打开。
程序跳出一个简洁的界面：蓝色背景，中央是一个圆形进度条，显示"37%"，
行小字：智力转移进度：37%源对象：齐遐目标对象：齐耀当前速率：2.3单位/天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盯着屏幕，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可是...近期所有的异常突然有了解释。我的记忆力减退、思维迟钝，
而齐耀却越来越"聪明"..."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喃喃自语，
伸手想点开程序详情。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猛地合上笔记本，心脏狂跳，
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躲进了隔壁的卫生间。"我就回来拿个文件，马上就走。
"是父亲的声音。"你晚上别又喝酒，明天小耀的指导教授要来家里吃饭。"母亲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