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小姐，你还好吗？”
林曜压下心中的激动，重新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递了过去。
安然接过水，小口地喝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谢谢。”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疲惫的鼻音，和刚才拍摄时那种娇媚的声线判若两人。
“没事，今天辛苦你了。”
林曜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在“真实之眼”的视角下，此刻的安然虽然素面朝天，神情憔悴，但那份褪去伪装后的真实感，反而比刚才浓妆艳抹时更加动人。
她的五官底子极好，皮肤白皙，没有了厚重眼妆的遮盖，那双桃花眼显得更加清澈，只是眼底的红血丝和淡淡的黑眼圈，暴露了她长期的疲惫。
“林摄影师，照片……应该没问题吧？”
安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她对自己刚才的状态心知肚明，纯粹是在靠肌肉记忆和职业素养硬撑。
她有点担心，如果照片效果不好，那个尖酸刻薄的经纪人又要找她麻烦了。
“照片没问题，从商业角度看，完全符合你经纪人的要求。”
林曜实话实说，“每一张都充满了视觉冲击力，发到网上，数据肯定不会差。”
听到这话，安然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那就好。”
她低声说，似乎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
摄影棚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空调运作的轻微嗡嗡声。
安然喝完水，将瓶子放在一边，准备起身去卸妆换衣服。
她只想尽快结束今天的工作，离开这个让她感到压抑的地方。
“不过……”林曜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安然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林曜组织了一下语言，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唐突，甚至会被当成别有用心，但他必须说。
“安然小姐，恕我首言，你今天表现得非常专业，但……这个风格你并不喜欢，对吗？”
安然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林摄影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只是在工作。”
她的语气冷了下来。
在这个圈子里，她听过太多花言巧语了。
每一个试图接近她的男人，开场白都大同小异，先是故作深沉地表示“我懂你”，然后就图穷匕见。
她以为，这个看起来还算正派的摄影师，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林曜看出了她的戒备，他没有急着解释，而是换了个更温和的方式。
“我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作为一个摄影师，我习惯于观察。”
“我发现，你在镜头前，就像一个完美的演员，精准地演绎着‘性感’这个角色。
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并不喜欢这个剧本。”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精准地敲在了安然的心防上。
安然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因为林曜说得……全对。
她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每一次穿上那些暴露的衣服，摆出那些撩人的姿势，她都感觉自己像个被明码标价的商品，任人观赏和评判。
可她没得选。
“这是我的工作。”
她最终还是只能用这句话来回应，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无力和悲哀。
“我知道。”
林曜点了点头，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我只是觉得很可惜。”
“可惜什么？”
安然下意识地问。
“可惜了一块上好的璞玉，被当成了普通的玻璃。”
林曜的目光真诚而坦率，不带一丝一毫的杂念，“安然小姐，性感或许能让你获得一时的流量，但那绝不是最适合你的风格，更不是能让你真正发光的道路。”
安然彻底愣住了。
她入行以来，身边所有的人，从经纪人到粉丝，都在告诉她，她的优势就是性感，她的身体就是她最大的本钱。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她不适合性感。
而且，还是一个刚刚把她拍得无比性感的摄影师。
这让她感到一阵荒谬，但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异样的触动。
“那你说，什么才适合我？”
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林曜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用一种近乎笃定的语气说道：“清纯，还有……纯欲。”
“清纯纯欲风。”
当这五个字从林曜口中说出时，安然突然想起了自己刚上大学时，也曾被人夸过清纯。
那时候的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扎着高马尾，不施粉黛，是校园里最亮眼的一道风景。
可那又怎么样呢？
清纯在这个时代，太不值钱了。
“林摄影师，你是在开玩笑吗？”
安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现在这个时代，清纯有什么用？
能当饭吃吗？”
她以为林曜会像其他人一样，开始大谈特谈所谓的“艺术”和“高级感”。
但林曜却摇了摇头。
“不，我说的不是那种寡淡的清纯。
而是一种更强大的武器。”
他看着安然那张因为惊愕而显得有些迷茫的脸，缓缓解释道：“你的五官底子是清纯的，但你的身材，却又是火爆的。”
“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矛盾和吸引力。”
“你不需要刻意去卖弄性感，你只需要做最真实的自己，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纯真，和无意中流露出的妩媚，会比任何刻意的搔首弄姿都更加致命。”
安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清纯的脸，火爆的身材……这不就是她自己吗？
她一首觉得自己的身材和长相很矛盾，甚至有些苦恼，觉得长了一张清纯的脸，却配了个这么惹火的身材，让她总被人误会。
可是在林曜的口中，这竟然成了一种优势，一种“更强大的武器”？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然的心乱了，她本能地想要逃避。
“这样吧，”林曜看出了她的动摇，趁热打铁，“我们重新拍一套，就按我说的‘清纯纯欲风’来拍。
不收你钱，就当是我一个摄影师的创作欲发作。
如果拍出来你觉得不好，你随时可以删掉，就当没发生过。
怎么样？”
免费？
安然的警惕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摄影师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骗她拍更过分的照片？
她的脸色重新冷了下来，“不必了，林摄影师。
我很累，想回去了。
今天的拍摄费用，我的经纪人会按时打给你。”
说完，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化妆间。
林曜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他太心急了。
对于一个在泥潭里挣扎了太久的人来说，任何突如其来的善意，都只会让她更加警惕。
不过，没关系。
他还有后手。
林曜拿起自己的相机，调整好参数，目光锁定在化妆间的门口。
他要用一张照片，彻底击碎她坚硬的外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