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馨妃的怒骂卡在喉咙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厨房瓷砖地上凭空浮现的金属轮盘正散发着幽蓝微光，两米高的轮廓在橱柜阴影里投下扭曲的剪影，盘面刻满螺旋状的纹路，像是无数只眼睛在转动。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她攥着睡衣领口后退半步，防狼术教练教的招式在脑子里搅成一团浆糊。
鼎盛豪庭的安保系统号称铜墙铁壁，可现在这玩意儿比任何入室劫匪都更让她毛骨悚然。
秦野的手指抚过轮盘表面，冰凉的金属下仿佛有脉搏在跳动。
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时，正躲在超市冷柜里啃发霉的面包，轮盘的光芒穿透货架，把丧尸的影子拉得像绞刑架上的绳索。
“末日轮盘。”
他的声音里混着铁锈味的沙哑。
指尖划过中央镶嵌的灰色宝石，这是一级轮盘的标记——像块凝固的血痂，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穆馨妃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你当我傻吗？
拍电影也得找个像样的道具吧？”
她掏出手机想录像，屏幕却突然滋啦作响，画面扭曲成一片雪花。
窗外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紧接着是拉长的、非人的嘶吼，像砂纸在刮骨头。
秦野没理会她。
他的目光落在轮盘下方的金属台上，瞳孔骤然收缩——七个灰白色的凹槽在蓝光下泛着哑光，比普通一级轮盘多出两个。
十年末世经验在脑海里炸开：额外的凹槽意味着超额奖励，就像毒苹果里藏着的毒药，诱人却致命。
“看到那些槽了吗？”
秦野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等会儿会有东西从里面爬出来，它们额头里嵌着发光的石头，那是魔晶。
把七块魔晶塞进去，这玩意儿就会吐给你活命的东西。”
穆馨妃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她看着秦野抚摸轮盘的样子，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那种熟稔让她背脊发凉。
“你到底是谁？”
“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人。”
秦野的视线扫过轮盘上的十个区域，心脏猛地一缩。
一星强化药剂的图案在蓝光里闪烁，那抹幽绿像极了十年前他第一次注射时，针管里晃动的毒液。
就是这东西，让他能一拳砸烂丧尸的头骨，也让他夜夜被肌肉撕裂的噩梦惊醒。
轮盘突然发出蜂鸣，十个区域的图案开始旋转：五西手枪的枪口冒着青烟，短弩的箭头滴落粘稠的液体，水果罐头的标签上爬着蛆虫般的纹路……最后定格在一张背扣的卡牌上，漆黑的底色里隐约有金色纹路在游走。
“幸运功能卡……”秦野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想起战队队长的石肤术，那层灰色硬壳在异种利爪下迸出火星的样子，想起队长最后被九级丧尸啃食时，硬壳像饼干一样碎裂的声音。
穆馨妃突然冲向门口，拖鞋在地板上敲出慌乱的节奏。
“我要出去！
保安会处理这个……”她的话被门外的景象掐断了——穿制服的保安正趴在花坛边，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黑色的舌头垂在草地上，指尖的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剥落。
“呕——”她捂住嘴退回来，撞在料理台上，菜刀“哐当”落地。
秦野弯腰捡刀的瞬间，窗外掠过一道黑影，伴随着玻璃炸裂的巨响，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客厅地板上。
“它们来了。”
秦野握紧刀柄，劈山刀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
他看见轮盘的蓝光映在穆馨妃惨白的脸上，这张脸很漂亮，和白诗诗有几分相似，只是还没染上末世的麻木。
他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她变异了，自己会不会下手更快些？
穆馨妃的牙齿在打颤，却死死盯着轮盘：“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
你闯进这里，首奔厨房，你就是为了这东西来的！”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尖锐，“告诉我怎么回事！
否则我就把这玩意儿砸了！”
秦野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砸啊。
等会儿那些东西破门而入，你可以试试用它当盾牌。”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小区路上己经挤满了蹒跚的人影，他们的关节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动，喉咙里发出沸腾般的咕噜声，阳光照在他们脸上，能看见皮肤下蠕动的黑色血管。
“基因筛选。”
秦野的声音很轻，“没抗体的会变成它们，有抗体的……得学会杀人。”
他回头看向穆馨妃，“你最好祈祷自己是后者。”
穆馨妃突然安静了，她盯着轮盘上的幸运功能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在爷爷的书房见过类似的图案……他说那是家族流传的诅咒标记。”
她的声音发飘，“他还说，我们穆家欠着血债，总有一天要还的。”
秦野的动作猛地顿住。
“你说你姓什么？”
“穆。”
她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穆馨妃。”
菜刀从秦野手里滑落，在地板上转了半圈，刀刃对着他的脚尖。
十年前那个在雪地里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让给他的男人，那个被异种咬断喉咙前还在喊着“照顾好我妹妹”的战友，狗牌上的名字就是穆馨阳。
“你有哥哥吗？”
秦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十年冰封的记忆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腐烂的血肉。
他想起穆馨阳死时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注定要背叛的朋友。
穆馨妃的眼睛瞬间红了：“你认识我哥？”
轮盘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七个凹槽同时亮起红光，像是在催促。
窗外的嘶吼越来越近，夹杂着某种东西撞门的闷响。
秦野抓起劈山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七块魔晶，他必须在门被撞开前弄到七块魔晶。
“想活命就跟我来。”
他踹开厨房后门，楼梯间的黑暗里传来水滴声，像有人在滴血。
穆馨妃犹豫了一下，捡起地上的水果刀，跟在他身后。
粉色睡衣的裙摆扫过积灰的台阶，留下淡淡的血迹——刚才撞在料理台上时，她的胳膊被碎瓷片划破了。
“你哥……”秦野的声音被楼梯间的回声拉长，“他是个好人。”
穆馨妃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水果刀。
她能感觉到秦野身上散发出的杀意，那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黑暗深处某种未知的存在。
楼梯转角处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有什么东西正从天花板的裂缝里爬下来。
秦野举起劈山刀，蓝光从他身后的厨房透进来，照亮他眼底的猩红。
十年前他没能护住穆馨阳，十年后，或许能护住他的妹妹。
但这不是出于怜悯——在末日里，每多一个能挥动刀的人，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记住，”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像来自深渊的警告，“等会儿砍下去的时候，别犹豫。
犹豫的人，死得最快。”
黑影从天花板上落下，带着浓烈的腐臭味。
秦野看清了它的脸——是那个刚才在门口拦他的胖保安，现在他的眼球己经变成浑浊的黄色，嘴角淌着混合着碎肉的涎水。
劈山刀落下的瞬间，秦野听见穆馨妃压抑的尖叫，听见骨裂的脆响，听见某种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的声音。
他想起穆馨阳死时的样子，想起雪地里凝固的血迹，想起自己发誓再也不欠任何人的承诺。
轮盘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像是在催促一场早己注定的血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