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瑟被"请"出门的时候,手心还紧紧攥着那条"星辰之泪"。
江家人全堵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每个人的脸上找不出一丝心疼或不舍,反而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终于甩掉了一个大包袱。
一辆通体漆黑的顶级豪车,早就停在了门口,车身没有悬挂任何徽记,暗哑的漆面在阳光下竟泛不出一丝反光,无端端让人基本发凉。
司机没下车。
只有一个板着脸的保镖,机械的拉开后座车门,冲她抬了抬下巴。
这哪是迎娶?
分明是押赴刑场。
江瑟瑟沉默的坐了进去,指尖的项链越攥越紧,金属链条被深深勒进掌心——这个痛点刚刚好,至少让她的神智在死寂中保持清明。
轿车无声的划入一条林荫小道,支离的光影掠过她的脸庞,将女孩眉宇间那股倔强切割的忽明忽暗。
明暗交替的瞬间,她的记忆又如泄了闸的洪水轰然决堤。
她死后不知为何,魂魄没有第一时间散去,而像是被谁召唤了似的飘回了泠堡,让她亲眼目睹了那场因她而起的杀戮。
当死讯传到泠堡,傅容璟突然陷入可怕的寂静。
那个被她从植物人救醒,心智还停留在八岁的男人,抱着她的枕头蜷缩在床上,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像是个被抽了灵魂的空壳。
傅家的人都以为他会就此崩溃。
可谁料第西天,他竟躲过所有的看守,消失在浓雾弥漫的泠堡。
那双总是映着星光的眼睛,此刻翻涌着连地狱恶鬼都要退避的暴戾。
他彻底疯了。
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江家满门——一个个,亲手撕碎。
血洗江家后,他又独自回到了泠堡。
那个装满他们三年回忆的囚笼。
他遣散了所有的人,攥着那条"星辰之泪"和她的遗像,将一切烧了个干净……“啪!”
一滴滚烫的泪水在姜瑟瑟的手背炸开。
他猛然惊醒,发现掌心己被指甲刺出血痕。
‘原来最疯的,才是最痛的。
’恨意还在燃烧,可女孩的心头却还记挂着那份仅存的温暖。
‘前世你我成魔,这一世就换我来守护你!
’车子轻震,停在了一座森然矗立的黑色堡垒前,没有任何雕饰的门廊,只有两扇光秃秃的十米来高的黑曜石大门,沉默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泠堡。
车门被拉开,一位管家模样的男人躬身打开车门:"江小姐,老爷子候您多时了。
"江瑟瑟跟着进入殿堂。
古典混搭现代的风格依旧奢华,终究没有前世她打理的灵韵。
穿过几条幽深的长廊,茶室的檀木雕花门渐渐显现在她眼前,站在门口,江瑟瑟机不可察地滞了半秒。
空气中,飘着她再熟悉不过的,顶级奇楠沉香味。
她紧张的抬眼望去,主位上真的坐着那个老头。
还是那件中式褂衫,身形却没了她记忆里的挺拔。
手里依旧慢悠悠盘着,上一世她差点砸来吃了的文玩核桃。
喉咙里骤然涌上股滚烫的酸涩。
她狠咬舌尖,想用刺痛维持清醒。
可那三个字还是被她脱口而出:"傅老头!
"老人闻声抬头,只是瞬间顿了一下,却似乎没听清,自顾自继续摆弄着茶具:"江小姐。
" 他的声音沙哑,像枯树枝划过生锈的铁皮。
花白的头发下,那双如古井般的眼睛里还是映出了她微微发颤的身影。
"你怕我?
"指甲再次嵌入掌心,她扬起脸,泛红的眼尾像抹了胭脂:"怕?
"她一字一顿,嘴角扯出一个倔强的弧度 "就不会来了。
"老爷子眼底闪过丝赞赏,枯枝般的手向她推过来一盏茶:"爽快!
不愧是鬼医的关门弟子,没让我失望。
"老狐狸的开场,依旧就是摸人——摸骨——摸心。
江瑟瑟没接话,自顾自的端起茶杯吹了吹,抬眼时眼神终于平静了些许:"不是让我来救人的吗?
傅容璟呢?
"她顿了顿,假意西处张望:"人呢?
""咔——"老爷子手里的紫砂壶盖没拿稳,磕在了茶盘上。
那双原本像古井的眼睛,第一次掀起惊涛骇浪。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头喉结滚动,一只手死死的捏住茶壶盖。
整个宸国,知道傅容璟出事的人,不超过五个,可这个小丫头……江瑟瑟这次没躲,迎着他的目光,笑了:"您都知道我是鬼医的徒弟了,我就不能猜对下半段?
"茶壶里升腾出的茶烟,此时似乎都凝固了。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久到江瑟瑟手里的茶都凉透了。
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丫头,你很聪明,但……""我师父救人都有条件,我也不例。
"江瑟瑟放下茶杯,突然绽出烂漫的笑魇。
"那三个亿,得打进我的信托账户。
什么时候给?
给多少?
由我说了算。
"老爷子愣怔了片刻,突然爆发出洪亮的笑声:"想不到,那老东西的财迷,还会有真传?
哈哈哈……""师父视我如己出,言传身教。
"江瑟瑟抬眼,"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但救傅容璟,我会拼尽全力。
"老爷子一听这话,瞬间拍得茶案哐哐作响,冲门外喊:"来人啊,快带江小姐去见少爷……"长廊依旧长得像没有尽头。
每走到她熟悉的拐角,女孩都忍不住轻轻抚摸。
仿佛还能看见稚童般的傅容璟开心的和她玩躲猫猫。
长廊的尽头突兀的立着一扇合金门,跟周围的古色古香格格不入,透着股科技感。
管家背着她输入密码:‘110925’。
江瑟瑟心中默念,因为这是傅容璟的生日,还有他的年龄。
那里面依旧是顶级无菌病房,和上一世别无二致。
只是此刻她缓缓靠近他的心情,不再像上一世那般平静。
男人依旧躺在那里——苍白的皮肤下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像尊冰雕的睡美人。
唯有心电图的绿线证明他还活着。
她伸出手,指尖抖得厉害,小心翼翼碰了碰他冰冷的手背。
像在触摸随时会碎的瓷娃娃。
她弯下腰,凑近他耳边,声音极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你好,我叫江瑟瑟。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滴" 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