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午后，苏晚坐在云城博物馆的阅览区，指尖划过一本泛黄的《云城钟楼修缮记录》。
雪己经化了，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书页上，照出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她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连续三天泡在档案馆，关于钟楼的“异常记录”却只有只言片语——1998年那场大火，档案里写着“起因不明，无人员伤亡”，仅此一句。
可外婆的日记里明明提到“火很大，差点烧到钟楼的铜门”，还说“有人救了我们”。
“难道真的是老人记错了？”
苏晚咬着笔杆皱眉，视线落在桌角的星落玉上。
这三天，玉坠偶尔会发烫，尤其是在她翻看与钟楼相关的资料时，但再也没出现过那天雪夜的异象。
“需要帮忙吗？”
一个清冽的男声在旁边响起，带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苏晚转头，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是那天雪夜的男人。
他换了件深灰色西装，没系领带，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温润。
此刻他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民国建筑图鉴》，目光落在她摊开的档案上。
“是你？”
苏晚有些惊讶，“你也研究钟楼？”
“算是吧。”
男人走到她对面的座位坐下，将图鉴放在桌上，“我是这里的馆长，陆时砚。”
“馆长？”
苏晚更惊讶了。
云城博物馆是省级重点馆，馆长居然这么年轻？
她连忙自我介绍：“苏晚，云城大学历史系的，来查钟楼的资料。”
陆时砚的目光在她名字上停顿了一秒，指尖轻轻敲了敲《云城钟楼修缮记录》：“遇到瓶颈了？”
“嗯。”
苏晚苦笑，“关于1998年的火灾，档案太简略了。”
陆时砚没说话，起身走向阅览区深处的保密档案柜。
那片区域需要权限才能进入，苏晚看着他输入密码时修长的手指，突然想起那天雪夜，他戴着手套的指尖也是这样好看。
几分钟后，他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回来，放在苏晚面前：“这是未公开的补充记录，当时的消防员手写的。”
档案袋上贴着“机密”标签，苏晚打开时有些紧张。
里面是几页泛黄的稿纸，字迹潦草，却记录得很详细：“……火是从钟楼西侧的杂物间烧起来的，奇怪的是，火苗到了铜门前就像被无形的墙挡住了，烧不过去……有个穿黑风衣的年轻人，在火里进进出出，好像在救人，但我们冲进去时，只看到一个老婆婆坐在铜门旁，说‘是个孩子救了我’……”苏晚的心跳开始加速。
消防员的记录和外婆的日记对上了！
“那个年轻人……”她抬头问陆时砚，“档案里没写他的身份吗？”
陆时砚的目光落在档案里的一句话上——“年轻人脖子上挂着银色钥匙，像个古董”，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开口：“没记录。
可能是附近的居民，救了人就走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苏晚却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尤其是当她的目光扫过他脖子时，发现他衬衫领口下，隐约露出一截银色的链子，形状和那天少年脖子上的钥匙很像。
“你好像对钟楼很熟悉？”
苏晚试探着问。
“工作需要。”
陆时砚翻开《民国建筑图鉴》，指着一页说，“钟楼的铜门是民国时期重修的，上面的星纹和你这块玉很像。”
他的指尖落在图鉴上的铜门纹样处，苏晚下意识摸出星落玉放在旁边——果然，玉上的星纹和铜门纹样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尺寸不同。
“真的很像！”
苏晚惊讶地睁大眼睛，“难道这块玉和钟楼有关？”
陆时砚没回答，伸手想拿起玉坠细看。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玉面的瞬间，两人同时感到一阵细微的刺痛。
苏晚的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火光——1998年的钟楼，火焰舔舐着墙壁，一个老婆婆蜷缩在铜门前发抖。
穿黑风衣的少年冲过来，将一块玉塞进她手里（是星落玉！
），然后转身冲向火场，脖子上的银色钥匙发出微光，周围的火焰竟然退开了半米。
而陆时砚的指尖停在玉坠上，瞳孔微微收缩——他看到的是另一个画面：雪夜的钟楼，年轻的自己站在铜门前，对着空气说“等三年”，而不远处，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正蹲在雪地里捡玉坠，红绳在她手腕上晃悠（是小时候的苏晚！
）。
“你看到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住。
苏晚的心跳得飞快，刚才的画面太真实，真实到她能闻到烟火味。
陆时砚的脸色有些苍白，指尖从玉坠上移开，指尖的温度却像还留在玉上，烫得苏晚手心发颤。
“这玉……”陆时砚的声音有些沙哑，“是你的传家宝？”
“是外婆给的。”
苏晚定了定神，觉得不能再隐瞒，“她去世前说，玉能在钟楼附近保护我，还说……救她的人，和玉有关。”
陆时砚的目光沉了沉，拿起《民国建筑图鉴》挡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或许只是巧合。
老物件总有些说不清的缘分。”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却没再看苏晚。
苏晚看着他微颤的睫毛，突然觉得，这个年轻的馆长，和钟楼一样，藏着太多秘密。
而她的星落玉，像一把钥匙，正悄悄打开这些秘密的锁。
夕阳西下时，苏晚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陆时砚叫住她，递来一个档案袋：“里面是1998年火灾的现场照片，没存档的，或许对你有用。”
“谢谢。”
苏晚接过档案袋，指尖碰到他的，这次没有刺痛，只有一丝微凉的暖意。
走出博物馆时，晚霞染红了天空。
苏晚捏着档案袋，里面的照片隔着纸传来沉甸甸的质感。
她回头望了一眼博物馆的钟楼形尖顶，突然有种预感：她和陆时砚，还有这块星落玉，早己被命运系在了一起，从1998年的那场火，到雪夜的初遇，再到此刻的档案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