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郊，笕桥。
远离了西湖的烟柳画桥，此地只有一片肃杀。
高墙围起的巨大院落，门口没有挂牌，只有两个穿着灰布军装、持枪肃立的卫兵，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水和一种无形的铁锈味——那是属于训练场的味道。
凌锋换上了一身簇新的灰布训练服，提着简单的行李，站在队列的末尾。
周围大多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个个腰杆挺首，眼神或兴奋或紧张，透着一股初生牛犊的生猛。
“姓名！”
一个声音在队列前响起。
一个身材魁梧得像半截铁塔的汉子站在台阶上，皮肤黝黑。
他穿着与其他教官略有不同的黑色训练服，肩宽背厚，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剽悍的戾气就扑面而来。
他叫陈刚，绰号“铁蒺藜”，行动科派来的总教官，专司体能和格斗。
“王莽！”
一个站在凌锋斜前方、身材同样高大壮硕的青年昂首挺胸，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
他面容粗犷，眼神桀骜，睥睨着周围的新人，仿佛一头闯进羊群的狼。
“嗯。”
陈刚鼻腔里哼了一声，目光扫过王莽粗壮的胳膊，没做表示。
当目光移到凌锋身上时，那审视的意味明显加重了几分。
凌锋挺拔的身姿和过于干净俊朗的脸，在这群糙汉中显得格格不入。
“凌锋。”
凌锋的声音平静无波，既无王莽的张扬，也无其他人的紧张。
“凌锋？”
陈刚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剑桥回来的大少爷？
听说你爹手眼通天，把你塞进来的？”
他踱下台阶，沉重的皮靴踏在硬地上咚咚作响，走到凌锋面前，几乎贴着凌锋的鼻尖。
“小子，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到了这‘笕桥炉’，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这里只认拳头和本事！
懂吗？”
“是，教官。”
凌锋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微微低了低头，显出几分顺从。
“哼！”
陈刚的挑衅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退回原位。
队列解散后，众人按指示去领装备、分宿舍。
王莽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凌锋，力道不小。
凌锋一个趔趄，怀里的脸盆牙刷“哐当”掉在地上。
“哟，对不住啊，凌大少爷！”
王莽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弯腰捡东西的凌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留洋回来的贵人，身子骨就是金贵，碰都碰不得？
这细皮嫩肉的，怕是连枪栓都拉不开吧？
要不要哥哥我…教教你？”
他身后几个明显以他马首是瞻的学员发出几声嗤笑。
凌锋慢慢首起身，拍了拍脸盆上的灰，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一丝无奈又自嘲的笑容，摊了摊手：“王哥教训的是。
小弟在国外，净学了些花架子，哪比得上王哥这样真刀真枪练出来的好汉？
以后还得仰仗王哥多照应。”
他语气诚恳，姿态放得极低，眼神清澈无辜，活脱脱一个初入江湖、胆小怕事的富家子模样。
王莽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窝囊”，准备好的羞辱言语顿时被噎在喉咙里。
他鄙夷地上下扫了凌锋两眼，仿佛在看一堆无用的垃圾，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算你小子识相！
滚吧，别在这碍眼！”
说完，带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
凌锋看着王莽嚣张的背影，弯腰捡起最后一只牙刷，嘴角那抹无奈的自嘲悄然隐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