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门在身后无声地关闭,隔绝了那片无垠的黑暗。
训练室——一个由神秘声音意志塑造的、可随心变化的空间——成为了岳褚峰和岳宁过去不知多少时日的整个世界。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模拟战斗、灵能操控练习和伤痛后的喘息标记着流逝。
此刻,训练告一段落。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汗水和淡淡的血腥味。
兄妹二人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坐下,身上布满了新旧交织的伤痕。
岳宁的作战服被撕裂了好几处,露出的皮肤上有着能量灼烧的焦痕和利爪留下的血痕,但她的眼神却像被打磨过的水晶,清澈而锐利。
岳褚峰则更显精悍,肌肉线条在疲惫下依然贲张,一道狰狞的疤痕斜跨过他的眉骨,平添了几分凶悍。
两人身上那股初来时的迷惘与脆弱早己被磨砺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血与火淬炼的战士气质,沉稳中透着锋芒。
“呼……”岳褚峰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无形的灵能开始汇聚、塑形。
空气中水分被急速抽取、凝结,金属元素从地面析出、延展。
短短几分钟,一个结构简单却功能齐全的淋浴间凭空出现在训练室一角,墙壁光滑,莲蓬头甚至模拟出温润的水流。
“你先去。”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平稳。
岳宁没有推辞,点点头,走了进去。
水流冲刷着身体的疲惫和污垢,也带来片刻的宁静。
隔着水声,兄妹俩的讨论开始了,这是他们每次休整的惯例。
“兽人(Orks)……”岳宁的声音透过水幕传来,“纯粹的战争生物,孢子繁殖,越打越多,越打越强。
弱点在头目,但必须彻底摧毁,否则残肢断臂都能再生。
对付他们,需要瞬间的、毁灭性的打击,灵能斩击的范围压制比单体穿透更有效。
你的空间跃迁最好用来分割战场,别让他们聚成‘Waaagh!’浪潮。”
“明白。”
岳褚峰靠在门外,“泰伦虫族(Tyranids)……蜂巢意志,个体只是工具。
感知到它们的‘阴影’,万物感知是关键。
优先锁定节点生物——神经虫、虫巢暴君。
它们的甲壳对能量刃有抗性,需要找到生物弱点关节。
你的灵能编织能干扰它们的生物电信号吗?”
“试过,对小型单位有效,大型单位抗性太高。
更有效的是灵魂安抚,能短暂扰乱低阶虫族与蜂巢意识的链接,制造混乱。”
岳宁关掉水,擦着头发走出来,“灵族(Aeldari)…方舟灵族(Asuryani)战术诡秘,预测未来是麻烦。
黑暗灵族(Drukhari)…速度与折磨是武器,不能被近身。
海盗灵族(Corsairs)…游骑战术,灵活但不够坚韧。
对付他们,灵能虹吸扰乱他们的灵能回路很有效。”
轮到岳褚峰进去。
水流声中,他的声音继续传来:“太空死灵(Necrons)…活体金属,物理抗性极高,能量武器是主流。
相位转移麻烦,空间跃迁可以尝试干扰他们的传送坐标。
弱点在控制节点——领主、霸主。
他们的灵魂…或者说存在本质,很冰冷空洞,灵魂安抚似乎无效,反而可能被反噬。
混沌…”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邪神爪牙,腐化是最大威胁。
恶魔怕灵能,但更怕坚定的意志。
别被低语蛊惑,褚峰。”
最后一句是提醒他自己。
他关掉水,走了出来。
岳宁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哥,还记得你第一次造浴室吗?
水柱乱喷,差点把我冲飞出去。”
岳褚峰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窘迫,随即化作无奈的笑意。
他打了个响指,整个淋浴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无踪,连一滴水渍都没留下。
“进步总是需要代价的。”
他自嘲道。
这轻松一刻,却勾起了更深的记忆。
他们第一次进行实战模拟时的狼狈景象仿佛就在昨天。
那个神秘的声音冰冷地在一旁指导:“灵能不是蛮力!
是意志的延伸!
想象它如同你的肢体!
控制!
精准!”
兄妹二人悟性确实不错,很快就能让灵能光球悬浮,让藤蔓凭空生长。
但当模拟的欧克兽人嚎叫着挥舞粗糙的砍刀冲来时,岳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灵能斩击凝聚到一半就因慌乱而溃散;岳褚峰想用空间跃迁将兽人首领挪开,却差点把自己和妹妹一起传送到兽人堆里。
虽然最终凭借超速再生硬抗伤害和生物亲和让一只史古格(Squig)临时反水,勉强赢得了胜利,但过程惨不忍睹。
战斗结束,两人瘫倒在地,浑身是伤。
“愚蠢!”
神秘声音的斥责如同冰锥刺入脑海,“战场容不得半分犹豫!
你们的迟疑,在真正的战场上,足以让你们死上千百次!
也足以让身后的战友、需要保护的无辜者因你们的懦弱而陪葬!
力量?
没有匹配的意志和觉悟的力量,不过是引火烧身的火炬!”
那严厉的批评像鞭子抽打在心上。
夜晚(训练室模拟的),两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沉默笼罩。
“哥…”岳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抱着膝盖,“我们…真的能做到吗?
改变那样可怕的未来?
西万年后的炼狱…邪神…战争…我们会不会…只是在送死?”
岳褚峰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了很久,指尖无意识地凝聚着微弱的灵能光点。
然后,他抬起手,灵能如同液态金属般流淌、塑形,最终凝固成一把结构简洁却散发着危险蓝光的手枪。
同时,远处两个金属标靶无声地浮现。
他没有看妹妹,而是看着那把灵能手枪,声音低沉却清晰:“宁宁,你说…如果是爸妈,他们会怎么做?”
他不需要回答。
父母牺牲前最后的全息影像,那句“维和不是妥协,是知道世界不完美,仍要守住光明”,早己刻入骨髓。
年少的疑问也浮上心头——为什么明知力量微薄,还要拼命上前?
父母温暖而坚定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因为啊,虽然一个人的力量很渺小,但汇聚起来,就能产生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们所做的,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守护。”
“老掉牙的话,”岳褚峰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坚定的弧度,举起手枪,瞄准远处的靶心,“但我们现在拥有的,可不是‘微不足道’的力量了。
还记得我们看过的那些电影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如果那个声音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人类的未来真的那么黑暗…我觉得,我们有责任去试试。
尽全力,去改变它!”
砰!
灵能子弹划出一道湛蓝的光痕,精准地洞穿了靶心,留下一个灼烧的小洞。
能量逸散的嗡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岳褚峰将手枪递给妹妹:“你呢?”
岳宁抬起头,看着哥哥递过来的手枪,又看向他脸上那道新添的疤痕和眼中燃烧的决意。
福利院的相依为命,街头的冷眼与紧握的拳头…所有的过往,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基石。
她没有犹豫,接过手枪,站起身,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眼神无比专注。
砰!
同样的湛蓝轨迹,同样的精准命中靶心。
兄妹俩对视一眼,无需言语,所有的动摇都在那两枪中消散,只剩下共同燃烧的决心和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从那一天起,训练场上的气氛变了。
恐惧被压入心底,转化成了谨慎与爆发力。
岳宁在模拟兽人冲锋时不再后退,而是冷静地展开万物感知,寻找弱点,用灵能编织加固自身防御的同时,引导藤蔓缠绕阻碍敌人。
岳褚峰则化身战场幽灵,空间跃迁神出鬼没,灵能斩击狠辣精准,将灵能虹吸的狂暴力量控制得收放自如。
兄妹俩的配合从生涩到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打出精妙的连击。
“现在”那道非男非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在训练室中响起,平静无波:“训练完成度:97.8%,超出预期阈值。
适应性、同步率、战斗意志均达到可接受标准。”
岳褚峰和岳宁瞬间站首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眼神锐利地扫视西周。
“你们的淬炼到此为止。”
声音继续道,“接下来,你们将被传送至人类之主——帝皇统一泰拉的时空节点。”
“具体时间点?”
岳褚峰沉声问。
“需要你们自行判断。
那是属于你们的考验。”
声音毫无波澜,“传送完成后,我的引导将降至最低限度。
未来的道路,由你们自己开辟。
记住你们的誓言,记住你们的力量所承载的重量。”
话音落下,训练室中央的空间开始扭曲、撕裂,一个旋转着混沌能量、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椭圆形传送门缓缓成型。
门内是翻滚的光怪陆离的色彩,仿佛通往宇宙的伤口。
“踏入此门,即是征途之始。”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岳褚峰深吸一口气,将灵能凝聚的武器化作光点收回体内。
岳宁则轻轻触摸了一下颈间的旧徽章,感受着那份微温的重量。
他们同时迈步,步伐坚定,并肩走向那未知的漩涡,身影没入炫目的光芒之中。
与此同时,泰拉(地球)上空。
原本混乱的亚空间帷幕(Im***terium)被一股强大的外力骤然撕开一道不自然的裂口。
两道流星般的炽白色光团从中激射而出,如同被巨力掷出的标枪,带着凄厉的能量尖啸,划破泰拉布满尘埃和辐射云层的昏暗天空,向着下方满目疮痍的辐射废土——旧时代战争遗留的伤疤——疾速坠落。
亚空间深处,混沌领域。
西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恒星被扰动,将目光投向现实宇宙那微不足道的涟漪。
奸奇(Tzeentch) 的领域是不断变幻的迷宫与燃烧的图书馆。
无数只覆盖着鳞片和羽毛、闪烁着狡黠蓝光的眼睛在虚空中睁开,编织着亿万条可能性丝线。
一个由无数低语叠加而成的、充满算计的声音响起:“变量…两个来自远古的纯净灵魂…带着奇特的印记…有趣!
太有趣了!
他们的抉择会带来何种变数?
是打破命运纺锤的利针,还是…坠入我精心编织的网中?
他们的潜力…值得观察…值得…引导?
或者…扭曲?”
恐虐(Khorne) 的青铜要塞矗立在血海与颅骨之山上。
震耳欲聋的战争咆哮中,一双燃烧着无尽怒焰、仿佛由熔岩和凝固血液构成的巨大眼瞳睁开,死死锁定那两道下坠的光芒。
一个纯粹由杀戮渴望驱动的、雷鸣般的声音在血域回荡:“力量!
纯粹的灵能!
还有那战士的锋芒!
血祭血神!
颅献颅座!
把他们拖入永恒的战场!
让他们的愤怒点燃银河!
或者…现在就碾碎他们!
把他们的颅骨和灵魂献给我!”
纳垢(Nurgle) 的花园里,***与新生在恶臭的甜蜜中交织。
一双巨大、浑浊、充满慈爱(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绿色眼瞳在腐烂的藤蔓和脓液中显现,注视着下坠的流星。
一个如同无数病患***混合着慈父低语的声音响起:“疲惫的孩子…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伤痕累累…多么适合我的花园!
让绝望和重担压垮他们吧…投入慈父的怀抱…在腐烂中获得永恒的安宁…让他们的灵魂成为我瘟疫中最甜美的种子…拥抱终结…”色孽(Slaanesh) 的宫殿充斥着极致的感官风暴。
一双狭长、魅惑、如同紫粉色宝石般闪烁着无尽渴求的眼瞳在迷离的光影中睁开,目光贪婪地舔舐着那两道灵魂之光。
一个如同天籁与痛苦尖叫混合的、充满诱惑与饥渴的声音在欲望回廊中呢喃:“啊…多么坚韧的灵魂!
痛苦与希望交织的味道…反抗命运的勇气…兄妹间纯粹而深刻的羁绊…多么…美味!
多么…令人兴奋!
我要品尝这份痛苦中的甜美!
我要将他们的决心扭曲成极致的堕落!
让他们在追求完美的道路上…永远沉沦于我的欢愉!”
贪婪、渴望、算计、毁灭…西神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网,笼罩向那两颗坠向古老地球的“流星”。
泰拉某处,秘密堡垒深处。
一个伟岸的身影——身披朴素的、带着旧科技时代痕迹的长袍,面容在兜帽阴影下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熔金般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星河与亘古的智慧——正站在一幅巨大的、描绘着复杂星图和灵能流向的仪器前。
他,即是帝皇(The Emperor)。
他握着仪器操作杆的、带着金色手甲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熔金的瞳孔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堡垒穹顶,穿透了现实与虚妄的帷幕,精准地“看”向了那两道亚空间裂痕出现并坠落的方位。
那目光深邃如渊,带着审视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玛卡多(Malcador)。”
帝皇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洪钟在寂静中敲响。
无声无息地,一个身披灰色长袍、身形瘦削、面容隐藏在兜帽更深处、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灵能波动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帝皇身侧。
他是帝皇最古老、最信任的朋友与助手,人类的永生者之一,掌印者——玛卡多。
“陛下。”
玛卡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枯枝摩擦。
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古朴的戒指,同样“望”向了帝皇所视的方向。
“我…感受到了。
异常的扰动。
来自…亚空间的深层,却又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洁净’气息?
矛盾而…危险。
灵能…非常强大,且性质独特。”
“两个异数。”
帝皇的陈述简短而肯定。
“立场未明。
力量…可观。
灵能核心…尤为显眼。”
熔金的眼眸中数据流般的光芒一闪而逝,显然他捕捉到了更精确的信息。
玛卡多微微颔首,兜帽下的阴影仿佛更深了,他瞬间理解了帝皇的担忧——强大的、来源不明的灵能者出现在这个关键节点,本身就是巨大的变数和潜在的灾难源头。
“明白了。”
他不需要更多指示。
“我带一队精锐的雷霆战士过去。
再调几个配备‘静默之盒’(原型灵能抑制器)和‘驱灵符文’的技术专员随行。”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决断,“若…立场相合,带来觐见。
若…”帝皇的目光重新落回星图仪器上,没有言语。
但那未尽的沉默,比任何命令都更加清晰——对于无法控制或构成威胁的强大灵能异端,唯有彻底的净化(Purge)。
玛卡多枯枝般的手指收紧,指间的戒指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光。
“…我明白该怎么做,陛下。”
他微微躬身,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从房间中消失了。
空气仿佛在他离开后才重新开始流动,留下帝皇独自面对星图上那两颗刺目的光点,以及仪器反馈中那两股如同新星般骤然点亮、又带着异世气息的灵能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