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觑着念慈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补充:“奴婢听下人们嚼舌根,都说……多半是为了您和太子殿下的婚事……”果然如此!
念慈的心脏骤然缩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不能再像前世那样,浑浑噩噩地被推上花轿,成为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前世的屈辱和痛苦,她受够了!
念慈一把掀开锦被,寒气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双腿落地时一阵虚软险些站不稳,但前世的绝望和今生的急迫让她咬紧牙关,眼神迸发出惊人的光亮,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坚定。
“秋水,扶我起来,替我更衣!
我要去见父亲”念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秋水被念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语气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劝阻:“小姐!
您身体才刚好一点,怎么能下床呢?
而且,而且老爷他正在前厅会客呢,现在过去恐怕不合时宜……会客?”
念慈脚步一顿,锐利的目光扫向秋水,“这个时辰,又是为了我的事……来的可是吏部的人?
姓张?”
她清晰地记得,前世就是这个时辰,吏部侍郎张维亲自登门,那张看似恭敬实则暗藏施压的嘴脸,正是他替太子敲定了这桩将她推入深渊的婚事,确保万无一失。
秋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似乎不敢相信自家小姐竟能未卜先知。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讷讷地道:“小……小姐……您怎么会知道是张大人?”
念慈冷笑,果然是他。
那张维,前世便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爪牙,没少替那个伪善之人做下腌臜事。
记忆中那张谄媚又带着阴狠的脸,此刻仿佛就在眼前,让念慈胃里一阵翻滚。
“秋水,快扶我起来,替我更衣!”
念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不能再耽搁片刻。
秋水被念慈眼中的决绝惊住,手忙脚乱地上前搀扶:“小姐,您的身体……无碍。”
念慈打断秋水的担忧,目光锐利,“快!”
秋水不敢再劝,连忙取来衣物。
念慈摒弃了那些象征着柔顺待嫁的繁复华丽衣裙,选了一件月白色的素雅长裙,裙摆绣着几簇于风中挺立的墨竹,既不失丞相之女的身份,更透出她此刻不愿屈从、誓要抗争的决心。
她要以最清醒、最坚决的姿态,去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铜镜中映出一张略显苍白却眼神坚定的脸庞,念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
“走,我们去前厅。”
每一步踏出,都像是踩在前世的灰烬之上,沉重却又带着新生的力量。
念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的叫嚣着,阻止!
必须阻止父亲答应这门婚事!
至少,要拖延到圣旨抵达之前!
她绝不能让那道金口玉言,再次将自己钉死在太子妃的位置上。
此刻,丞相府的前厅之中,气氛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
当朝第一文臣,丞相温怀玉,正端坐主位,手持茶盏,与下首的吏部侍郎张承对饮。
温怀玉,位高权重,学识渊博,素以持重闻名。
张承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恭敬却不失官员身份,语气温和地道:“温相,听闻令嫒落水,下官与太子殿下都甚为挂心,今日特来探望。
方才听闻小姐己醒转无恙,真是天大的喜事,可喜可贺。”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二来嘛,也是想和温相您通个气。
太子殿下对令嫒倾慕己久,这份心意,陛下也是看在眼里的。
此番若能结成秦晋之好,不仅是天作之合,更是我朝文臣武将同心辅佐太子的佳话啊!”
张承心中暗自得意,只要这门婚事敲定,自己作为促成此事的功臣,在太子面前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温怀玉手指轻轻捻着颌下长须,动作缓慢而优雅,眼神却不自觉地微微一沉。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锁了一下。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
念慈虽是女子,却极有主见,并非任人摆布的性子。
而太子……温怀玉并非不清楚朝野间那些关于太子行事乖张、喜怒无常,甚至苛待东宫属官的传闻。
将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许配给这样的人,温怀玉心中岂能完全情愿?
但君心难测,若是圣意己定……作为臣子,他又岂能抗旨不遵?
这其中的利弊得失,家国前程,女儿幸福,缠绕在一起,让这位历经风浪的丞相也感到了一丝为难。
就在温怀玉沉吟在,心中利弊交战,权衡着家族荣辱与女儿幸福,正待斟酌着措辞,试图先将此事缓上一缓时,一道清亮却带着急切的女声穿透了厅堂的门帘,在略显压抑的空气中响起:“父亲!”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瞬间吸引了厅内两人的注意。
温怀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张承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转头看向门口,眉头不悦地皱起念慈怎么会这个时候闯入前厅?
她一向是最守规矩的,从未在父亲会见外客时失仪。
念慈稳步走进厅堂,身后跟着一脸惶恐不安的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