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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动物世界,吴科长的“可用之才”

发表时间: 2025-08-17
天光乍亮,驱散了档案室里最后一丝阴森。

向辉甲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处在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份决定自己生死的文件揣进怀里,用体温将纸张捂得温热,这是为了消除一夜的凉气,让手感更自然。

细节决定成败,尤其是在一个连呼吸都可能犯错的环境里。

刚整理好衣冠,档案室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年轻人探头进来,行色匆匆,正是文牍科负责跑腿的杂役张贵。

“向小哥,吴科长问文件好了没?

等着给主席办公室送呢!”

张贵的声音有些尖,带着几分不耐烦。

“好了好了,就来。”

向辉甲连忙应着,冲一旁仍在“装睡”的刘师爷拱了拱手,快步跟了出去。

穿过几条幽深的回廊,省府大院的样貌在向辉甲眼前徐徐展开。

青砖黛瓦,飞檐翘角,空气里弥漫着清晨的湿润和若有若无的饭香,如果不是每个人脸上那股子紧绷和疏离感,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园林。

这就是他未来要搏杀的“省府动物园”。

文牍科的办公室里,吴敬仁科长正端着一个紫砂茶壶,慢悠悠地吹着气。

他约莫西十来岁,身材微胖,面皮白净,戴一副金丝眼镜,眼神在镜片后显得有些捉摸不定。

见到向辉甲进来,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科长,您要的密件,誊好了。”

向辉甲躬着身子,双手将文件奉上。

他选择了“中策”,先按兵不动,观察情况。

吴敬仁慢条斯理地放下茶壶,接过文件,展开。

向辉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颈窝在冒冷汗。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吴敬仁的脸,试图从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解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吴敬仁的手指在纸面上缓缓滑过,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连窗外树上的鸟叫都清晰可闻。

向辉甲己经开始在脑中预演“下策”的台词和下跪姿势了。

就在他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吴敬仁忽然“咦”了一声,手指停在了纸张的某一处。

向辉甲的瞳孔骤然一缩。

完了,还是被发现了!

他停下的地方,正是向辉甲故意留下的那个微小墨点!

向辉甲的大脑飞速运转,正准备切换到“上策”,主动坦白。

可没等他开口,吴敬仁却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毛毛躁躁的,还是个孩子。”

他抬起头,看了向辉甲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向辉甲愣住了。

他立刻明白过来,吴敬仁压根就没怀疑文件被换过!

他看到的,是一个熬夜赶工、忙中出错的下属,形象是如此的鲜活而真实。

那个小墨点,不仅没有成为破绽,反而成了最完美的佐证,完美地契合了原主“粗心大意”的人设!

这一刻,向辉甲对“苟道”的理解,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行了,东西给我,你回去歇着吧。”

吴敬...仁将文件折好,递给一旁等候的张贵,“赶紧的,给主席办公室送去,别耽误了大事。”

“是!”

张贵接过文件,一溜烟地跑了。

向辉甲如蒙大赦,正准备躬身告退,吴敬仁却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向辉甲的身子一僵,转过身来,脸上重新堆起谦恭的笑容:“科长还有什么吩咐?”

吴敬仁端起茶壶,又喝了一口,这次,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

瘦弱,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不像以前那么木讷。

“昨晚……辛苦了。”

吴敬仁淡淡地说。

一句简单的“辛苦了”,却让向辉甲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慰问。

“为科长分忧,为省府效力,不辛苦,不辛苦。”

他把姿态放得更低了。

吴敬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说:“你这手字,有长进。

回头我这儿有些私人信函,你帮着写写。”

向辉甲心中一凛,懂了。

这是投名状,也是敲打。

吴敬仁这是在告诉他:小子,你这点小聪明,我看见了。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帮我办私事,就是把你绑在我的船上。

“是!

能为科长效劳,是辉甲的福气!”

向辉甲立刻表忠心。

“嗯,”吴敬仁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去吧,看你这脸色,跟鬼一样。

回头去账房支五块大洋,就说是我赏的,买点好吃的补补。”

“谢科长!

谢科长!”

向辉甲千恩万谢地退出了办公室。

一出门,他立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活下来了。

但他也明白,自己从一个默默无闻、随时可能被牺牲掉的“耗材”,变成了一件被科长看上的,“有几分小聪明”的可用之才。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昨晚“创造”了一个奇迹,也把他自己推进了一个更深、更复杂的漩涡里。

他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个念头:想吃一顿正宗的东安鸡,越辣越好,最好能辣出一身汗,把这一夜的惊惧和寒意都逼出去。

正想着,他看到院子另一头,一个穿着西式套裙、留着齐耳短发、气质干练的年轻女子,正被门卫拦在外面,似乎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她手里拿着一个相机和一个笔记本,看样子像个记者。

向辉甲没太在意,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低着头,准备从另一侧溜走。

他不知道,他与这个时代最激进、最理想主义的灵魂,即将迎来第一次碰撞。

而他更不知道,他那该死的、一个接一个的“离谱KPI”,才刚刚拉开序幕。

窗外,长沙城的叫卖声、车马声、市井的喧嚣,渐渐清晰起来。

一个全新的,光怪陆离的,充满了机遇与陷阱的时代,正向他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