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宅改祠堂

婆婆生日宴上，老公当众把怀孕情人领回家。“望舒懂事，不会介意的。

”推我下水时他还笑着说：“穿一身白，沾点水怎么了？”我微笑着爬出泳池，

接过离婚协议。“江先生猜猜，你送的《清明上河图》高仿品，专家打眼几次？

”“再猜猜我请了多少律师，才把你家财产算得明明白白？”第一章湿透的礼服，

滚烫的恨婆婆孙秀琴六十大寿的晚宴，在金鼎酒店顶层宴会厅举行。灯光煌煌如昼，

将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细碎光斑均匀撒在每个人精心修饰过的笑脸上。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顶级雪茄，还有顶级粤菜温火慢炖出的馥郁气息，

甜腻得几欲让人窒息。我穿梭其间，十年浸淫，

早已把“江家贤妻林望舒”的招牌笑容刻进了骨子里。抬手拂过鬓边一丝不苟的珠宝发卡，

指尖却冰凉。礼服是纯白的，婆婆亲自挑的，丝绸包裹着精心熨烫的骨架子，

再华美也不过是张画皮。宴会正酣，孙秀琴穿着暗红的旗袍被众人拥簇着吹蜡烛，

脸上那点假模假样的红光几乎要映到她身后的丝绒帷幕上去。就在这时，

宴厅厚重的雕花大门豁然洞开。喧嚣如潮水般瞬间退去，只余下门轴拖长的呻吟。

我的丈夫江柏城，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臂弯里挽着一个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穿着粉嫩的抹胸小礼服，肚子已经显怀，隆起一个不容错辨的圆弧。

她怯生生地依着江柏城，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西装袖口，像只受惊的鸟儿。

而我那十年同床的丈夫，目光掠过满堂宾客投来的、或惊诧或窥探的视线，最终落在我身上，

嘴角却挑了起来。那是一种混合了轻慢与笃定的笑意。他太了解我了。

了解这个逆来顺受、永远只会为江家着想的“林望舒”。他径直带着那女孩，

无视众人针刺般的目光，走到了主桌首位的孙秀琴面前。“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声音洪亮，清晰地盖过残存的音乐余音，“双喜临门，

我把您日盼夜盼的孙媳妇也给您带来了。”他的手臂刻意拢紧了女孩的肩膀，

那保护姿态如此扎眼。他的眼神甚至没有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

仿佛我只是一件碍眼但无需在意的摆件。“曼曼，快叫人。”女孩——那个叫曼曼的女孩，

脸颊飞红，蚊子哼哼似的：“伯母……生日快乐……”瞬间的窒息感过去，

潮水般的议论声才猛地涌回。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射过来，最终牢牢钉在我身上，

审视、怜悯、幸灾乐祸……种种情绪，粘稠得让人作呕。

能感觉到脸上那副维系了十年的面具瞬间冻住，然后无声地裂开细纹。

指尖的冰凉开始顺着血液，渗透四肢百骸。孙秀琴脸上的红晕倒是真实了不少，

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她伸出那双戴满宝石戒指的手，热络地拉住曼曼的手：“哎哟！快快快，坐坐坐！你这孩子，

怎么穿这么单薄？别冻着我孙子！

”她甚至亲昵地拉着曼曼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

旁边的堂嫂王丽娟夸张地“哎哟”一声，捂着嘴笑：“柏城就是有本事！

家里家外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她那涂得鲜红的嘴像在吐着血沫子，

带着毫不掩饰的刻薄挖苦。江柏城矜持地笑了笑，理所当然地点头，

那笑容像一枚生锈的钉子，硬生生钉在我的眼底。他终于看向我，眼神里没有半分歉疚，

只有一种“大局已定”的傲慢，甚至掺了丝戏谑的安抚：“望舒一向是最懂事的，

为了我们家，委屈自己多年也没个孩子。如今曼曼替她尽一份力，她哪会计较？

”一股冰冷的火焰瞬间从脚底窜起，舔舐着脊椎。

原来十年付出、十年隐忍、十年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懂事”，

换来的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不计较”？我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高脚杯，

指甲几乎要嵌进坚硬的玻璃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杯中的香槟微不可察地晃动着，

映着头顶刺目的光，像破碎的镜子。强压下喉头那股腥甜，

强迫自己的视线从江柏城和那个依偎在婆婆身边、像朵温室小花的曼曼脸上移开，

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江柏城瞥向曼曼时，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那眼神像是一把浸了油的匕首，

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我最深的隐痛——我们“没有孩子”的根本原因，

是我一次次在江柏城刻意的“酒后误事”时，

被他暴力推搡、推下楼梯、重重按在冰冷的浴缸边缘后流产……那些无人知晓的深夜，

身体撕裂的剧痛和心里淌血的绝望，每一次，都让我以为过不去那个坎。

可为了江家的“体面”，为了父母口中“女人要忍”的训导，我都忍了下来。十年。

三千多个日夜。真像个天大的笑话。胸口沉闷得像压着一块巨石，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我放下那只可能下一秒就会被我捏碎的酒杯，

低声对旁边还在看戏的王丽娟说了句：“失陪一下。”转身，

朝着通往外面露台的侧门快步走去。我需要一点冰冷的空气，

需要远离这令人作呕的香氛和虚伪的恭维声。我需要一点……真实的东西，哪怕是凛冽的风，

狠狠抽在脸上也好。露台很大，毗邻着一个在灯火下波光粼粼的露天泳池。

夜风吹散了身上沾染的奢靡气味，带着初春微寒的水汽扑面而来。

我靠在冰凉的汉白玉栏杆上，努力做着深呼吸，

试图让那颗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灼热到几乎要炸裂的心脏平息下来。

城市的霓虹在脚下流淌成一片迷离的河，喧嚣被厚重的玻璃门隔了一层，变得遥远而模糊。

就在这片刻的疏离中，身后极轻微的脚步声踏碎了露台的寂静。不是服务员。

那脚步声带着一种蓄意的、黏腻的靠近。我刚要回头，

一股巨大的、带着狠劲的力道猛地从我后腰撞来！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

眼前是瞬间颠倒旋转的灯火穹顶，耳边是尖锐的破风声和水花凶猛地炸开的巨响！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尖针狠狠扎进每一个毛孔。

昂贵的丝绸礼服遇水像无数条冰冷的水蛇，紧紧缠绕住身体，迅速吸饱了水变得沉重不堪，

并且……开始变得透明！我奋力挣扎着浮出水面，呛咳着，冰冷的池水灌进鼻腔和喉咙，

引起一阵剧烈的灼痛。水珠糊住了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晃动的人影和刺眼的灯光。泳池边，

已经围了不少闻声赶来的人。一道道目光穿透湿漉漉的睫毛，

带着明晃晃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嘲弄，聚焦在我紧贴身体、狼狈透底的白色礼服上。

那目光像滚油一样浇在我的皮肤上，灼烫无比。江柏城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双臂抱胸，

好整以暇地俯视着在水里挣扎的我，嘴角咧开一个刺眼的、轻松的笑容。

他甚至抽空跟旁边看热闹的宾客说了句：“没事儿，她穿一身白，沾点水怎么了？

权当是另一种情趣了。”语气轻佻得令人作呕。泳池水冷得像冰窟，

而我心底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度，彻底熄灭了。冰冷凝固在四肢百骸，

每一次试图划动都沉重而滞涩，肺部被水呛得如同火烧。江柏城那轻佻的笑声像冰锥，

扎得我耳朵生疼，而周遭宾客低低的、压抑不住的嗤笑声更如同连绵的细针，

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湿透的丝绸紧贴在皮肤上，透明得几乎无所遁形，

这屈辱比初春的池水更冰冷刺骨。十年扮演的温婉贤淑裂开缝隙，

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岩浆在心口翻涌。是。我不懂事。忍气吞声十年，

结果就是让渣男贱女觉得我是泥巴捏的玩意儿，想踹就踹，踩了还敢嫌脚脏？那点微末的光，

那个盼着有朝一日他能回心转意或者良心发现的自己，简直蠢得该跳黄浦江。

湿透的礼服是枷锁？行，我偏要穿着这件湿透的、被所有人看透的“枷锁”，

走出这个恶心的牢笼。哗啦——巨大的水花第二次炸开。

泳池边围着看好戏的人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我双手猛地撑住冰冷的池壁边缘，

用尽全身被愤怒点燃的力气，把自己拽出水面。冰水浸透的长发滴着水，黏在脸侧，

水珠顺着睫毛、鼻尖不断滚落。沉重的丝绸往下坠着，勾勒出身体的轮廓。冷风一吹，

我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脊梁，挺得前所未有的直。

脚上的精致镶钻高跟鞋早在挣扎时脱落了一只，索性抬起另一只脚，

对着光滑的池壁边缘狠狠一磕。细微而清脆的断裂声后，仅剩的高跟也被我自己踢掉。

光着的脚踩在冰冷湿滑的瓷砖上，一步，一步。每踏出一步，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水印，

也带起周围一片抽气和压抑的议论。那些刚刚还刻薄笑着的贵妇，

此刻眼神里多了些惊疑不定。我的视线掠过所有人，

死死钉在那个终于收起嬉笑、拧着眉头看过来的江柏城脸上。“江柏城，

”我的声音带着刚被呛水后的沙哑，浸了冰水的冷意，竟然意外的清晰、平稳，

穿透露台上诡异的寂静，“穿一身白……沾水怎么了？”我甚至扯动了一下嘴角，

想勾出一个和江柏城方才一样“轻松”的笑容。然而脸部肌肉僵硬冰冷，大概扭曲得厉害。

因为江柏城脸上的不耐烦凝固了，变成了错愕，随即又浮上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他显然没料到一贯温顺沉默的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他的名字，

尤其还顶着一副落汤鸡的狼狈模样。露台的入口处光线一暗。有人从明亮喧嚣的厅内走来。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静节奏，最终停在离泳池几步之遥的地方，

正好是我目光可及的侧前方。一个身材挺拔、穿着全套高级定制黑色套裙的女人站在那里。

她约莫四十岁出头，短发干练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迅速扫过现场每一张脸，最后精准落在我湿透的礼服和冻得发青的脸上。

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投入滚油中的冷铁，瞬间让混乱的气氛凝滞了几分。

手中提着一个不起眼但质感极佳的黑色公文包。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安静地站着一位同样西装革履、气质沉稳的年轻男人，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深蓝色文件夹，

像一尊沉默但蓄势待发的雕塑。我停下脚步，侧过身，朝着女人伸出手。

露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我的动作，困惑、好奇，或者隐隐的不安。

连孙秀琴的咋呼声都在那个短发女人出现后诡异地低了下去。

江柏城拧紧的眉头显示出他正飞快地在脑子里搜索来人的信息。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废话，

甚至没有看我湿漉漉的手是否干净。她沉稳地跨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从那个年轻助理捧着的文件夹上方，精准地抽出了一份打印装订好的文件。纸张很厚，

隐隐透着打印的墨印。她没有递给我。而是将那份文件绕过我伸出的手，

稳稳地直接放在了我身旁一张供人休息的白色小圆几上。旁边放着没喝完的香槟杯和点心碟。

冰冷的文件封面压在一小滩水渍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的动作一丝不苟，

带着公事公办的仪式感。放好文件后，她才后退半步，对着我，轻轻颔首，

声音清晰却不刺耳：“林女士，东西已送达。”她的视线随即转向旁边眉头紧锁的江柏城，

公式化地点点头：“江先生，您好。”再无多余的表情或言语。像一场无声的宣判。

圆几上那份文件的封皮上，

一排加粗的黑色印刷体字清晰地闯入江柏城骤然紧缩的瞳孔：[ 离婚协议书 ]四周死寂。

只剩下宴会厅里隐约传来的背景音乐声，此刻听来格外空洞滑稽。江柏城猛地吸了一口气，

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浓浓荒谬感的嗤笑，眉毛高高挑起：“离婚协议书？林望舒，

你脑子也进水了？”他快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抓那份文件，嘴里还在飞快地说着，

“为了刚才那点小事你就闹？你当江家是什么地方？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我告诉你……”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那个一直安静沉默的年轻助理上前一步。

他的动作并不粗鲁，甚至带着一种彬彬有礼的压迫感，恰好挡在了江柏城和圆几之间，

一只手微微抬起做出制止的姿态，脸上依然是职业化的平静：“江先生，

请勿触碰我方当事人林女士的法律文件。”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硬。江柏城的动作僵在半空，

脸上瞬间涨红，那是愤怒和被严重冒犯的羞恼。

他大概这辈子还没在自家地盘上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拦住过。他猛地转头瞪向我，

仿佛所有的荒谬和愤怒都找到了源头：“林望舒！你他妈找人来演戏是不是？闹这出给谁看？

啊？”他的声音回荡在露台上，震得空气都嗡嗡作响。围观的宾客不由自主地又退后了半步，

眼神里充满了精彩纷呈的八卦气息。短发女律师从助理微微让开的空隙处探身，

从容不迫地从公文包里又抽出一个略薄一些、印有徽标图样的文件夹，

轻轻放在那叠离婚协议书的上方。她再次看向我，

声音依旧平稳得像在念一段早就排练好的台词：“林女士，

关于您婚前在苏富比成功拍得《清明上河图》宋摹本，并秘密存放在瑞士银行保险库，

后被江先生以‘赠送寿礼’为名转赠孙女士的经过及所有公证文件，

相关取证及追索流程材料也在其中。”她微顿，

目光转向脸色已由红转青、眼神开始闪烁的江柏城，镜片后的锐光没有丝毫温度，

“江先生聘请的几位‘专家’，以及您购买那份精美高仿品的收据和卖家信息，

我们也已完成了关联取证。”冰水顺着我额前的头发滴落，蜿蜒而下。

我看着江柏城那张刚才还张牙舞爪、写满荒谬怒意的脸，一点点褪尽了血色，

只剩下难以置信的僵硬，眼睛里的惊慌几乎要溢出来。十年。原来我并非盲目的沉默。

婆婆孙秀琴的尖叫声终于破开了凝滞的空气，

带着一种被欺骗的狂怒：“《清明上河图》……是假的？！

” 她猛地转向同样一脸苍白的儿子，声音凄厉变形，“柏城！

那个曼曼……还有那个画……你……”巨大的打击下，她眼前发黑，身体摇晃着就要栽倒，

被手忙脚乱的佣人搀扶住。而主桌旁那个叫曼曼的女孩，更是直接吓软了腿，

瘫在旁边的椅子上，惊恐地捂住了肚子。露台上一片混乱。我低下头，

看着那份安静躺在小圆几上的离婚协议书，黑色的墨字沉沉印在雪白的纸上。

冰冷的湿意包裹着身体，心口那一股从地狱深处烧起来的岩浆，却炽热得让我微微颤抖。

对着濒临失控的江柏城，我努力牵起被冻僵的嘴角，

试图再次模仿他刚才露台上那种轻佻恶意的笑容。冰冷的水珠滚落脸颊，

淌过刻意勾起的唇角。“江先生，”我的声音带着池水的寒意，“现在来猜猜？

”目光如同冰冷的镊子，钳住他那张失去血色的脸，

“猜猜我到底找了多少个律师——”每一个字都像凿子敲在冰面上，

“才把你们江家这看似铁桶一只、实则烂账如山的‘万贯家财’，从头到尾，算得明明白白？

”目光越过濒临崩溃的江柏城和他那混乱的家庭，投向玻璃门内那片虚幻的衣香鬓影。

泳池的水珠不断从发梢滚落，冰冷刺骨。这十年耗尽心血的舞台，终于要彻底谢幕。

第二章清算的铜板，碎落的画皮江柏城的咆哮被生生卡在喉咙里，

变成一截被掐断的鸭嗓，整张脸扭曲着，青白交加。

那表情精彩得足以让任何顶级演员自愧不如。混乱之中，

那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女律师微微侧身，对身旁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年轻男人立刻上前一步，

稳稳地托住了我的手臂。那臂膀沉稳有力，提供的支撑恰到好处，没有怜悯，

只有纯粹的职业支撑。“江先生，”女律师的声音不高，

却在周遭嗡嗡的混乱议论中清晰地切开一道裂缝，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凛冽权威，

“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受林女士全权委托，

处理你们二位之间涉及的离婚及财产分割事宜。根据相关法条，

林女士有权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主张并厘清属于她个人的婚前财产，

并对婚内共有财产享有合理的分割权益。建议您……”她顿了一下，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江柏城，“平复情绪，阅读文件。或者，我们直接法庭见。

”“法庭见”三个字砸下来，江柏城像是被烫到一样。他猛地攥紧了拳头，牙关紧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