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6日的清晨,韩谦从家里的阳台翻越出去跳楼***了。
“什么!?”
宋诤在语文课上到一半就被叫到办公室后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戴眼镜的中年女教师唇色苍白,仿佛不知道该再作何回答,她嘴唇颤抖面露痛苦焦急之色,眼眶通红,声音也变得沙哑,“宋诤啊……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也是刚刚接了韩谦爸爸的电话才知道的。”
她看了看宋诤的脸色继续说道:“他让我问问你韩谦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他想不到韩谦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
“宋诤,你和韩谦最要好了,如果有什么线索能提供一下,韩谦爸爸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宋诤失神的低头盯着地板,头脑像己经停止运转的机械一样迟钝,她并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这个信息。
因为,韩谦与她相处的时间里一点反常都没有出现,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以让她寻找。
她缓缓开口:“……刘老师,我不知道。”
说完她哽咽了一声,眼泪就断了线似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这个时间点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有她和刘老师,刘老师不说话了这个空间就格外寂静,只剩下了眼泪敲击地板的声音。
刘林站起环抱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只到宋诤的肩头往上一点,宋诤的眼泪打湿了她的右肩。
她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承担的痛苦,从宋诤身上溢出来的。
这让她很担心。
宋诤从办公室出来后就紧赶着去了韩谦家,刘林给她批了三天的假。
到韩谦家门口时灵堂早己经布置好了,韩谦的遗体还没有送去火化,就在那块布的后方,经过允许后宋诤看到的是一张辨不清五官的血肉,这是韩谦。
夏日正盛,她却通体发寒,指尖颤抖着给韩谦盖上白布,发出的冷汗在布角留下了一块汗渍。
前一天活蹦乱跳的人,第二天就躺在了这里,而且毫无预兆,她实在不能相信,她宁愿相信这个人是别人,也不能是韩谦。
五一假期的时候她们还在一起玩乐,夜晚的街道上霓虹灯闪烁,韩谦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冷白的肤色柔化了立体得有些锐利的五官。
那天是五月五日,宋诤送韩谦回家的路上一切都和往常一样,那天的笑有问题吗?
是告别吗?
可是曾经的每一次不都是这样的吗?
“宋诤,小谦就这样走了,是我们谁都没想到的事,我们这一上午跑前跑后的,也没来得及跟你说,小谦在书房给你留了封信。”
吴旭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宋诤,“我和她妈妈收拾她遗物的时候在书桌上看见的,看到写了是给你的信我们就没有拆开,你先看看,如果上面有什么关于小谦……哎……你就跟我们说说……呜……”吴旭说着说着哽咽出声,泪水顺着他脸上的褶皱沟壑滑下,他顿时掩面痛哭起来。
韩谦是吴旭与自己表妹吴晓领养的孩子,虽没血浓于水,但毕竟有十多年的感情早己视如己出。
这封信很厚实,宋诤拿在手里如压在心上有千斤重。
跟吴爸简单告别后,宋诤回到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家里,身体倚靠在窗台边,黏腻的热风吹撒在她脸上,她小心翼翼的拆开了手中的那封信。
诤诤:我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交到你手上,但还是想试一试,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么这会是一场告别。
请原谅我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告别,向你告别。
诤诤,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都快记不清了。
对不起啊,诤诤。
你心思细腻,有些事总往很深很深处想,这次你听我的好不好。
我没有很痛苦,我这样的选择就像是有些人喜欢吃草莓冰淇淋,有些人讨厌草莓冰淇淋是一样的。
宋诤,你会尊重我的选择对不对,我有些累了,我不想要这身病骨了,真的好累好累。
我好羡慕你的,你本来可以很自由的。
拥有健康的身体天涯海角都可以去,你却愿意留在我身边陪伴了我那么久。
诤诤,我知道你是认为韩谦人太好了不该是这样,而你自己一无所有,认为你自己不重要,你就虔诚的像赎罪一般的留在我的身边。
宋诤,你老是这样,老是看不清自己,对自己的要求那么的苛刻,要做到怎样怎样才配得上怎样怎样。
然后呢?
痛苦没有人替你承担,幸福却要拱手让人。
诤诤,去北方吧,你不是想看雪吗?
南方太少下雪了,往远了走吧。
诤诤,不要回到这里了。
忘记我,就跟以前犯健忘症丢三落西一样,把我忘了,把记忆丢掉吧。
明年高考了,我想再等等来着,太久了就算了。
信封里还有一张卡,你的钱太少了,留着吃饭吧,旅游经费我出了。
这是我能给你留下的少有的痕迹了,信看完就烧了吧。
诤诤,别回来了,走远点,去哪里都好。
看雪,看山,看海,无论去做什么都可以,别再回到这里。
你要爱自己,要自由。
韩谦2022年5月5日晚12:34分看完这封信,宋诤心里意外的平静。
怪不得没有任何征兆,是解脱啊。
如果不再痛苦,离开也没关系。
她想着想着,摁动火机点燃了信纸,如韩谦所愿抹掉过去,从此往后宋诤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她会参加高考,考到很远的地方,会在有空闲的时间里就往远方跑,看雪登山,一个人守着自己,自由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