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赣江的湿气灌进县衙,卢羽蜷缩在雕花红木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头青铜印信。
这方刻着"进贤县印"的正七品官印冰凉刺骨,却又实实在在提醒他——那个在专科院校啃《中国通史》的自己,己经成了崇祯元年江西腹地的父母官。
"大人,该用晚膳了。
"书吏的声音惊醒了他的思绪。
卢羽望着铜盆里晃动的残烛倒影,此时系统007的聒噪突然在耳畔炸响:"特别申请!
提前三年空降发育!
反派陆沉舟预计崇祯三年穿皇太极,现在皇太极还是原装货!
好好利用缓冲期啊宿主!
"他抓起案上《江西舆图》,烛火将进贤县标红的位置照得发烫。
崇祯元年的天下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陕北连年大旱,饥民开始结社;后金在辽东厉兵秣马,虽还是那个莽夫皇太极,但三年后就会被陆沉舟鸠占鹊巢;朝堂之上,阉党余孽未除,东林党争暗潮涌动......"若嘉靖那道爷此刻在京中..."卢羽将茶盏重重搁在地图的应天府位置,青瓷盏底硌得"蓟州镇"字样微微变形。
那个曾用"大礼议"玩转朝堂的帝王,真要执掌崇祯朝烂摊子,会先拿谁开刀?
是学张居正丈量土地充实国库,还是像历史上那样躲进深宫修道炼丹?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惊飞了檐下寒鸦。
卢羽突然想起系统说过的"帝王回溯计划",嘉靖残魂带着前世记忆重临人间,该不会真打算用修道炼丹的法子救国吧?
他猛地站起身,官服下摆扫落案头《大明律》,泛黄的书页哗啦啦翻到"谋反"那章——陆沉舟若篡改后金文书、提前造出红衣大炮,这罪名够抄十次九族了!
"来人!
"他扯开嗓子喊道,待书吏小跑着进来,又突然泄了气。
一个小小知县,就算知道三年后的惊天变局,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手指无意识划过舆图上的"辽东都司",卢羽突然瞳孔骤缩——既然无法改变历史大势,那就先守住脚下这方土地!
他抓起狼毫在宣纸上疾书,墨汁飞溅间勾勒出模糊的蓝图:兴修水利抵御旱灾,招募乡勇训练民团,暗中联络江西漕帮掌握商路情报......笔尖重重顿在"钱粮"二字上,卢羽想起嘉靖朝推行的"一条鞭法",或许可以在进贤县小范围试点?
更漏声里,系统007突然弹出机械音:"检测到宿主初步战略规划!
友情提示:崇祯三年三月初三,陆沉舟将携带现代军工知识穿越。
请宿主在三年内完成军备、经济、情报三重布局!
"卢羽望着窗外如墨的夜空,忽然笑出声。
管他嘉靖是改革还是摆烂,至少在这豫章之地,一个现代专科生的智慧,总要和篡改历史的野心家掰掰手腕。
他握紧拳头砸在舆图的辽东半岛位置,烛火猛地窜高,将"宁远卫"三个字映得血红。
宁远城(今辽宁兴城)是明朝辽东防线关键据点,控扼山海关咽喉,屏障京畿。
其名寓“远方安宁”之意。
天启六年(1626年),袁崇焕在此以“红夷大炮”重创努尔哈赤,打破后金不败神话,史称“宁远大捷”。
此役后宁远成为明军抗金精神象征。
历史上崇祯帝即位后急欲扭转辽东颓势,于1628年召见袁崇焕,任命其为兵部尚书兼蓟辽督师。
袁提出“五年复辽”战略,获赐尚方宝剑,总揽辽东军政。
崇祯多疑刚愎,袁崇焕需“专权独断”以推行战略,却埋下君臣猜忌祸根。
后金皇太极己筹划绕道蒙古入侵,袁虽预警但未获朝廷充分重视。
“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来看,袁崇焕明年就会因为皇太极绕道蒙古,首接南下北京。
最后,被崇祯皇帝给杀了,真是可惜。
不知道嘉靖道士,他后面会不会也跟崇祯皇帝一样杀袁崇焕来泄愤?”
卢羽喃喃道。
更楼声骤然急促,卢羽刚铺开的军备计划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捕头王三踹开书房门,粗布披风还滴着寒雨:“大人!
南街米行出事了!
兴隆米行掌柜被人吊在旗杆上,说是短秤坑人,可现场透着蹊跷!”
案卷:兴隆米行短秤案案由:进贤县兴隆米行掌柜周福财被私刑示众,乡民控诉其用八两秤盘坑骗灾年口粮,米行囤粮却不售。
物证:残缺的八两秤砣、米行地窖霉变的陈米二十石、县衙三年前下发的平粜文书(己过期)卢羽抄起官服往身上一披,靴底踏过青石板溅起水花。
县衙前的空地上,周福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围观百姓举着火把群情激愤。
角落里,县丞李默与本地豪绅徐有财交头接耳,后者绸缎衣领沾着新鲜酒渍。
“肃静!”
卢羽猛地敲响惊堂木,烛光照亮他刻意板起的脸,“私刑处置乃律法大忌!
但周福财,你可知囤积官粮该当何罪?”
他扬了扬手中褪色的平粜文书,“三年前灾年,县衙特批你低价售粮,如今文书过期,地窖里却藏着霉变陈米!”
周福财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大人明察!
是徐老爷让我......”话未说完,徐有财突然上前作揖:“大人误会!
徐某听闻周掌柜私藏官粮,特命人将他惩戒,实乃替天行道!”
卢羽冷笑,从袖中摸出个竹制物件——酷似现代游标卡尺(他自制竹制刻度杆,大专的时候喜欢实践做着玩)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量起秤杆:“八两秤砣,刻痕深浅不一,显然是近期伪造。
徐员外,你绸缎庄的账房先生,可认得这刻字的手艺?”
卢羽亮出竹制游标卡尺精准验出秤砣造假,这巧夺天工的自制器具、环环相扣的证据推演,以及县官竟通晓匠作奇技的反常表现,三重震慑瞬间击溃徐有财心理防线,令其误以为县衙暗藏玄机、手段莫测。
实则是当天卢羽早己做好功课,徐员外的狗腿子就那么多,随便猜一个就被猜中了。
不过这也不是乱猜,毕竟能在这方面动手脚的,除了账房先生,还能有谁?
人群哗然。
徐有财脸色骤变,李默的眼神开始游移。
卢羽突然转向围观百姓:“诸位可知,修缮县城堤坝需银千两?
本官有个主意——凡检举奸商者,赏十两!
捐银助修堤者,立功德碑,赋税减半三年!”
豪绅们骚动起来。
卢羽趁热打铁,命衙役抬出刚绘制的堤坝规划图:“此乃以工代赈之法,招募流民修堤,每日发糙米三斤。
徐员外若捐三百两,本官便将你父亲的名号刻在碑首。”
徐有财咬咬牙,挤出笑容:“徐某愿捐五百两!”
其他豪绅见状,纷纷报出数额。
卢羽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转头对李默道:“县丞即刻登记造册,若账目有差池......”他指了指《大明律》谋反篇,“私吞赈灾银,可是抄家的罪名。”
当夜,卢羽在衙署密室里对着烛火轻笑。
系统007适时弹出提示:“完成进度不错,不过京师嘉靖皇帝比你快上许多。”
“什么?!
嘉靖皇帝?
他在京师干了啥啊,到底?”
卢羽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而县城里更夫的梆子声混着百姓议论传来:“新来的县太爷这么年轻,上来就放火,接下来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