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盯着桌面那张卡片看了一会。
身份证掉在桌角，边缘还压着半张冰袋使用说明。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那张卡片翻了一下，角度顺着冷白灯抬高。
照片上的人妆很淡，头发随意披着，眼神偏向镜头左侧，没有正视镜头。
嘴唇抿着，看不出笑意，显得淡漠。
“姜昀清，1999年11月11日。”
他低声念了一遍，像确认，又像只是随意扫过。
视线在那张脸上停了两秒。
她的照片和本人有点像，又不太像。
照片上她看起来乖，清清白白的乖。
但林珩知道她不乖。
收起身份证那刻，他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张卡片边缘，动作很轻，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没说话，把卡片夹进写字台最底层的抽屉，锁了。
姜昀清那边没这份沉重。
请了假，窝在家里第三天。
脚肿己经消得差不多，她却没打算提前回去。
天阴，风大。
她把手机丢在沙发一角，自己蜷在毯子下面，腿架着抱枕，手柄拿得稳，正和人打排位。
门被按了两声。
“自己开。”
她喊。
门开了，是林听，大学闺蜜，在一家品牌做文案策划，性格比她还不讲理，进门就骂：“姜昀清，你只是崴脚了又不是骨头断了，叫你几次都不回，外卖都快比我熟你家门牌了。”
“你不是也来了吗。”
她慢悠悠地说。
林听把菜放下，拎了只超市袋子，“鸡蛋，小白菜，姜丝鱼片，今天中午清淡点，晚上我有约。”
“你来做饭，我还能挑？”
“你敢挑我就转身走。”
她没再接话，低头继续打游戏。
林听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飘出香味，她一边翻锅一边喊：“你脚还疼吗？”
“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怎么还不回去？”
“懒得动。”
“姜昀清，你都二十五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说实话，你这性格，要不是脸长得好看，早该被社会毒打了。”
她咬着吸管笑了笑，像是没听进，但又像听进了。
林听端着汤出来，放她面前，低头看了眼她打游戏的画面，皱眉：“你这辅助有点菜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
“你居然会让人骂了？
那你这几天真是憋疯了。”
林听坐下，“对了，你不是昨天刚去医院吗？
沈骁跟我说你跟那个医生气氛怪怪的。”
“嗯。”
“谁啊，哪个前男友？”
她没吭声，眼睛盯着屏幕，操作干净利落，连吃两个人头，淡淡说：“林珩。”
林听噎了一下。
两秒后，她眼睛睁大：“你说谁？”
姜昀清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林珩。”
“……靠。
你不是说他在A市？”
“他调到南城了。”
“你怎么知道的？”
“看他出现在市三院，不难猜。”
她把游戏退出，摘下耳机，伸手拿桌边的水杯喝了一口，“他现在在骨科。”
林听靠着沙发，整个人都有点八卦得绷不住了：“你俩见面了？
说话了吗？
他……他什么反应？”
姜昀清摇头，语气云淡风轻：“没说话。
他就是给我看了个脚，写了张病历。”
“那你呢？
你看到他，心跳没加快？”
她把水杯搁下，看着对方：“你觉得我像心跳会加快的人？”
“……你有时候真的挺没人味的。”
姜昀清笑了笑，没接话。
过了一会，她突然抬头，看着天花板，说：“不过他还是那样。”
林听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听着语气不太对？”
姜昀清声音淡淡，“那张脸，我吃过一次亏，够了。”
林听沉默了几秒，没说话，只是伸手递给她一根吸管糖：“别摆烂太久，脚好了，就回去吧。”
“嗯。”
*南城五月多雨，上午阳光很好，下午却突然阴天。
姜昀清坐在小书桌前，翻着资料。
签证材料差不多齐了，她拿起钱包准备收身份证，却发现空了。
她手顿了一下，仔细翻了两遍。
还是没有。
护照、银行卡、医保卡都在，唯独身份证不见了。
她蹙眉，脑子飞快地过了一圈可能落下的地方：公司、家、拍摄点……最后一个落点，还是落在市三院。
她记得那天林珩写病例的时候，她把身份证放在桌上。
“靠。”
她骂了一句，踢了脚边的椅子一脚，动作有点狠，牵动了脚腕，疼得倒吸了口气。
秦弥要陪她去，她没答应，只说：“我自己去。”
市三院那天正赶上周五，挂号区排满了人。
她穿了双白球鞋，把脚踝绑了，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骨科诊室在二楼。
她走过去时，靠墙的座位坐了人，门却虚掩着，挂着“查房中”的牌子。
桌上没人，电脑黑着。
医生椅往里推了一点，看得出来人出去了但会回来。
她犹豫了下，没走，转头扫了眼门口贴着的科室二维码，上面写着林珩主治医师，后面是他的企业微信。
她扫了一下，页面跳出提示框：请验证申请，备注身份她简单填了“上次来就诊落了身份证”，点了发送。
一分钟，两分钟，页面始终显示“等待验证”。
她没那个耐性，退了页面，打开微信，从最早的联系人开始往下翻。
林珩的微信早就删了，她犹豫了一下，凭记忆在搜索栏里手动输手机号。
号码她记得不太准，但前七位和尾号她记得清清楚楚。
只试了一次，头像就跳出来了。
那个头像是他用过很多年的一个极简抽象画，几乎没有变化。
她盯着看了两秒，点了添加。
这次他通过得很快。
刚通过，对面发来一个消息：？
就是一个问号，没多余的标点。
姜昀清盯着那个符号，没立刻回。
过了两秒，她才打字：我身份证好像落你那了对面没有立即回复。
她正准备开口补一句“要是找不到也没关系”，那边却突然打字了。
在仅此一字，干净利落。
她本来撑在桌边的胳膊放松下来。
下一条消息又跳出来了：你还要吗这句比前一句多了些含义。
口气平静，没用句号。
姜昀清眼皮跳了下。
她慢慢打字：要的几秒后，对方回了一句：我不在医院，你来我那儿拿她盯着这句话看了半晌，没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