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第一次感受到丹田内那缕微弱的气感时，正蹲在青峰山后厨的柴房里劈柴。
深秋的风卷着寒意从门缝钻进来，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扬起斧头狠狠劈在木柴上。
就在木柴裂开的瞬间，小腹处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像揣了颗刚剥壳的暖玉，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冻僵的西肢都泛起暖意。
“这是……”林默愣住了。
他在青峰山当了三年杂役，听上山求道的香客说过无数次“灵气修炼”之类的词，却从未想过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放下斧头，按照偶尔听来的只言片语，尝试着凝神感受那缕气感。
可心思一乱，温热感便如受惊的游鱼般缩了回去，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余温。
“林默！
劈个柴磨磨蹭蹭，想挨罚吗？”
管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耐烦的呵斥。
林默慌忙应着，重新拿起斧头，心里却像揣了只雀跃的兔子。
他偷偷看了眼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那里坐落着青峰山的核心——青云观，只有被选中的弟子才能在那里修行。
接下来的日子，林默像着了魔。
劈柴时，他会刻意让斧头落下的力道均匀沉稳；挑水时，他专注于脚步的节奏，感受呼吸与动作的配合。
那缕气感越来越清晰，有时在他挑着水桶爬上数百级台阶时，会自动流转，帮他驱散疲惫。
转机出现在一个雨夜。
狂风掀翻了晾晒草药的竹匾，林默冒雨去捡，却在墙角发现了一株被踩烂的青色小草。
那草叶片上泛着极淡的荧光，断口处渗出的汁液竟带着他熟悉的温热感。
他心头一动，小心翼翼地将残株收进怀里。
回到柴房，借着微弱的油灯，他想起一本破旧医书上说过，山中有种名为“凝露草”的灵草，能辅助修士凝聚灵气。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将草叶揉碎，按书中记载的方法吞服。
刹那间，一股远比自身气感强盛百倍的暖流涌遍全身，丹田像被注入了清泉，那缕原本微弱的气感骤然膨胀，在经脉中奔腾起来。
“轰隆！”
柴房的木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林默只觉浑身经脉胀痛，却又有种前所未有的通畅。
他下意识地摆出了曾在观外偷偷模仿过的起手式，体内灵气随招式运转，竟在掌心凝聚出一点莹白的光。
“引气入体……你这杂役，倒是个好苗子。”
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默回头，只见青云观的长老玄机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中拂尘轻扬，眼中带着几分赞许。
雨还在下，林默看着掌心跳动的灵光，又望向云雾深处的青云观，忽然觉得，那遥不可及的仙途，似乎在这一刻，为他敞开了一道缝隙。
玄机子的出现，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林默平凡的杂役生活。
“跟我来。”
老道长拂尘一摆，转身走向雨幕。
林默来不及细想，连忙跟上，潮湿的布靴踩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心里却燃着团火。
穿过蜿蜒的回廊，他们来到青云观深处的一间静室。
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蒲团、一张木桌，墙上挂着幅泛黄的《清心诀》拓片。
“你体内灵气虽生，却驳杂无序，”玄机子坐下，指尖在桌上轻轻点着，“先修《清心诀》，稳固气感，莫要急于求成。”
林默连忙跪下磕头：“谢长老指点！”
他知道，多少杂役盼了一辈子，都得不到这样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林默搬进了外门弟子的居所。
他不再劈柴挑水，每日的功课是盘膝打坐，运转《清心诀》炼化灵气。
可他毕竟没有根基，常常练得头昏脑涨，丹田处还隐隐作痛。
同屋的弟子见他是“一步登天”的杂役，少不了冷嘲热讽。
“有些人啊，怕是连灵气都认不全，还想修仙？”
“长老怕不是看走了眼。”
林默从不理会，只是闷头修炼。
他想起柴房里的日夜，那股在劳作中悄然滋生的气感，便觉得眼下的困难算不得什么。
夜里，别人都己睡去，他还在借着窗棂透进的月光，一遍遍默背《清心诀》的口诀。
半个月后，外门弟子测试。
所有人都要凝聚灵气，点亮身前的测灵灯。
轮到林默时，不少人等着看他出丑。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玄机子教的法子，引动丹田灵气。
起初，灵气像顽皮的孩子，在经脉里东撞西撞。
他默念《清心诀》，强行压下急躁，渐渐的，灵气变得温顺起来，顺着手臂经脉涌向指尖。
“噗！”
一盏原本黯淡的测灵灯，竟被他点亮了半盏！
周围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外门弟子能点亮三分之一己是不错，半盏足以让许多人刮目相看。
玄机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后，看着那半盏灯火，捋了捋胡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测试结束后，林默刚走出殿门，就被一个身着内门服饰的少年拦住。
少年嘴角噙着倨傲的笑：“你就是玄机子长老新收的弟子？
我叫赵峰，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林默看着对方眼中的挑衅，想起了玄机子“戒骄戒躁”的叮嘱，正要摇头，却听赵峰又道：“怎么？
不敢？
也是，杂役出身，怕是连剑都没碰过吧？”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了林默一下。
他抬起头，目光沉静：“比什么？”
“就比凝气成刃！”
赵峰说着，指尖一凝，一缕灵气化作寸许长的白色气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你若能做到，我便服你。”
林默握紧了拳头。
他从未练过凝气成刃，但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劈柴时的力道，挑水时的专注。
他闭上眼，将所有杂念排空，丹田灵气缓缓运转，顺着经脉涌向指尖。
起初，灵气散逸不定，连成形都难。
但他没有放弃，一遍遍尝试，指尖的刺痛越来越清晰。
“呵，不行就认输……”赵峰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顿住。
只见林默指尖，一缕灵气艰难地凝聚起来，虽不如赵峰的气刃凝练，却也形成了一柄微颤的、半透明的小刃！
林默睁开眼，额上己渗出汗珠，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劲：“这样，算成吗？”
赵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甩袖而去。
周围的弟子看着林默，眼神里再无轻视，多了几分复杂。
林默望着指尖消散的气刃，轻轻吁了口气。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青峰山的云雾深处，还有更高的山峰等着他去攀登，而他脚下的路，才刚刚铺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