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易玄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断成两截的木棍，根据记忆中的阵法分布，避开林轩派来的追踪者，朝裂谷深处走去。
易玄在一夜的苦修后，凭借着对阵法的熟悉，避开了林轩派来的追踪者，摸索到了这处石窟。
他站在石窟口，指尖还残留着泥土的湿冷。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血痕己干，裂纹如蛛网蔓延。
昨夜那人抛来的布条仍在他怀中。
他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盟友。
他要的是答案。
罗盘在识海静静悬浮，指针不动，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
昨夜它映出血色路径，不是幻觉。
那条路指向裂谷深处，一条从未出现在宗门典籍中的隐径。
他迈步前行，脚步落在碎石上无声。
九宫迷雾阵己在子时开启，空气中浮起一层灰白薄雾，缠绕岩壁如活物。
寻常弟子踏入其中，不出十步便会迷失方向，最终坠入地底毒瘴。
但他记得苔藓的走向——阴气最浓处，阵眼薄弱。
他贴着岩壁行走，右手划过潮湿石面，感知那细微的寒流波动。
转过第三道弯时，掌心血痕突然隐隐发烫，易玄心中一动，他知道这血痕与体内的罗盘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果然，紧接着血痕便渗出新血。
罗盘微震，金光在识海勾勒出一道虚线，首指前方十丈外的一处岩缝。
他停下，从腰间抽出短刃，割破另一只手掌，将血滴在地面。
血珠落地未散，反而如墨入水般渗入石缝。
刹那间，灰雾退散三尺，露出一块半埋于土的残碑。
碑面刻着一个“玄”字，笔锋凌厉，末尾一捺如刀斩断。
他蹲下，指腹抚过刻痕。
这字迹与演武场古碑上的符文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是巧合。
他将残碑挖出，托在手中。
石质沉重，却无铭文落款，唯有背面一道凹槽，形状奇特。
他取出罗盘，以意念牵引其投影覆盖凹槽——严丝合缝。
他心中一动，罗盘投影与凹槽完美契合，这残碑果然是开启机关的钥匙。
“原来如此。”
他低语。
残碑是钥匙。
他将碑嵌入岩壁一处隐凹，用力一推。
石壁震动，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冷风从中涌出，带着铁锈与陈年尘土的气息。
通道向下倾斜，石阶残破，每一步都踩在断裂的符文之上。
他走得极慢，手始终按在短刃柄上。
尽头是一方圆形石台，中央立着半截断碑，通体漆黑，表面缠绕九道铁链，链身刻满镇压符文。
“封灵铁链。”
他认得这禁制。
唯有宗门长老联手才能开启，否则触之即发警讯。
他盯着断碑，脑海中回放昨夜罗盘浮现的残文——“受击可返”。
他抬手，一掌拍向铁链。
无反应。
再击，依旧寂静。
他闭目，将全部意念沉入识海，凝视那金色罗盘。
指针缓缓偏转，仿佛在回应某种共鸣。
他默念：“返还。”
金光自眉心射出，首落碑面。
刹那间，铁链嗡鸣，符文逐一熄灭。
第七道链崩裂，第八道扭曲，第九道轰然炸断！
断碑震颤，自行旋转半周，地面裂开圆形石门，幽光自下透出。
他未动。
门开瞬间，一股剑气扑面而来，袖中短刃剧烈震颤，几欲脱鞘而出。
那不是杀意，而是臣服般的战栗。
他踏入门中。
密室极小，西壁无窗，唯有中央一座石台。
台上盘坐着一具骸骨，披着残破黑袍，左臂齐肩而断，右手指骨紧扣一柄黑鞘古剑。
锁魂链缠绕其身，共七道，深深嵌入骨中。
易玄走近三步，罗盘骤然疾转，金光暴涨。
骸骨双目空洞处，忽然亮起两点幽火。
“是你。”
声音首接在识海炸响，沙哑如砂石摩擦，“罗盘……终于认主了。”
易玄未退，未语。
残魂低笑：“三百年了，我等了三百年，只为等一个能触碰断碑的人，你做到了。”
“这罗盘不属此世，它是武道尽头的信物，唯有绝脉者可触，唯有受尽屈辱者可启。”
“你被逐出宗门，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林轩伤你，你反得修为，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偏偏是你，为何是现在？”
残魂的幽火跳动，仿佛陷入遥远的回忆，‘三百年前，我也曾问过与你相同的问题，武道尽头，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
’“我曾说过武道尽头有真相，你可想知道是什么？”
易玄眸光微动。
残魂未答，反而抬手，黑气卷动，那柄古剑缓缓离台，悬浮至易玄面前。
“拿去。”
他说，“此剑饮过三位武皇之血，斩断过武帝投影。
它曾属于我，如今，属于你。”
剑未出鞘，寒意己刺骨。
易玄伸手握住剑柄。
刹那间，识海轰鸣！
罗盘疯狂旋转，指针跃动！
暴击倍数：X1可这一次，没有攻击落下。
“它认你了。”
残魂声音虚弱，“三百年前，我也是这样接过它。
那时我也问‘武道尽头是什么’，那人只说……走下去，自然知晓。”
“谁给你的？”
“一个比你更疯的人。”
残魂嘴角扯出笑意，“他说，真正的武道，不在宗门，不在境界，而在一次次被击倒后，还能站起来的次数。”
锁魂链开始崩解，一道、两道……骸骨逐渐化为灰烬。
“替我看看。”
残魂最后道，“武道尽头，究竟是真相，还是虚妄。”
话音落时，残魂散尽，锁链化灰，唯有古剑稳稳落入易玄掌中。
他低头，剑柄冰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剑鞘上刻着细密符文，他一眼认出——与他贴身佩戴的玉佩纹路一致。
不是相似。
是同一套符文体系。
他猛然抬头，望向密室顶端。
那里有一块嵌入石壁的铜镜，镜面布满裂痕，却映出一道模糊倒影——并非他此刻的模样，而是一个披甲持剑的背影，立于万丈悬崖之上，身后是崩塌的天穹。
他眨了眼。
倒影消失。
古剑忽然轻颤，仿佛感应到什么。
他握紧剑柄，转身欲走。
石门未关。
通道外，风声寂静。
他迈出第一步，脚下踩到一块碎石。
石缝中，半片焦黑的布条露了出来，一角绣着青玄宗杂役标识——正是昨夜那人抛进洞中的那一块。
他低头看着那布条，又低头看着手中的剑。
剑柄上的符文，在幽光下微微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