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整座皇宫都是祭坛,只有他替我挡了刀。”第一章 落灯灯录其一:雪落宫墙,
樱花开。景元十六年冬,京城初雪。细密的雪花如同揉碎的琼花,
洋洋洒洒地从铅灰色的天空飘落,将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楚樱入宫那日,
雪色已深,压弯了永巷两侧青瓦的檐角,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倾泻而下。
太后牵着她立在暖阁的石阶下,转身向我介绍:“绯雪,这是你表妹楚樱,
往后便同你住在一起,你们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女孩怯怯地抬起头,
一张小巧的脸蛋被厚厚的狐裘裹得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像两泓清澈的泉水,
又似雪里落下的一瓣娇嫩的樱花,带着几分懵懂与羞涩。她身上的狐裘是上好的白狐皮,
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想来是太后特意为她准备的。我那时十四岁,
正抱膝坐在暖阁靠窗的软榻上。窗棂上已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透过冰花望向窗外,
雪景更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我看着二皇兄楚曜、三皇弟楚珩围着楚樱,
争着把自己房里最好的炭火、最新鲜的果子递给她,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楚樱则在他们中间,时不时露出腼腆的笑意,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温景然也在,
他穿着一身紫衣,腰束金带,身姿挺拔,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含笑走上前,
轻轻掐了掐楚樱的发梢,语气亲昵:“钟灵毓秀,果然是个可人儿。
”楚樱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只有陆沉不笑。他立在檐角的阴影里,一身玄衣束甲,身姿笔挺如松。
那身玄色的衣袍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让他看起来像一柄藏在鞘里的锋利宝刀,
内敛而危险。但他的目光,却越过众人,一眨不眨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我与他目光相接,他却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了视线,耳根微微泛红。
我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暖阁内炉火正旺,
映得每个人的脸庞都暖意融融。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和果脯的甜香。楚樱很快就与皇兄皇弟们熟络起来,
笑声清脆如银铃。我端起桌上的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我的视线。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
我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似乎也没有那么寒冷了。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楚樱的到来,
会给我的生活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这初雪,看似轻柔,却能覆盖整个世界。
第二章 移灯灯录其二:樱枝探雪,暗香来。楚樱住进我偏殿的第三个月,春风渐起,
吹散了冬日的寒意,宫墙内的柳枝抽出了嫩绿的新芽。那日早朝,父皇在金銮殿上亲口下旨,
封楚樱为 “安宁郡主”。旨意宣读完毕,满朝文武皆惊。宫中众人议论纷纷,
都说这是继我之后,第二位尚未及笄便有封号的女子,足见先帝对她的宠爱。
楚樱确实温顺、乖巧,每日的晨昏定省从不缺席,言行举止都透着良好的教养。晨起,
她会亲自替我挽发,那双纤细的手轻柔而灵巧,总能将我的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梳成时下最流行的发髻;夜里,她会提前钻进我的被窝,替我暖被,等我躺下时,
被窝里已是一片温热。可我知道,她并非表面上那般无忧无虑。每夜我从梦中醒来,
总能摸到她枕边的湿冷,那是泪水的痕迹。她常常在梦中哭泣,有时还会低声呢喃着什么,
只是声音太轻,我听不真切。我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悄悄去寻陆沉。
彼时陆沉正在锦衣卫的值房内处理公务,桌上堆满了卷宗,他一身玄衣,眉头微蹙,
神情专注。看到我进来,他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礼:“公主殿下。”“陆指挥使不必多礼。
” 我摆了摆手,走到他桌前,轻声问道:“陆指挥使,能不能帮我查一查,
我表妹楚樱在宫外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她近来总是在夜里哭泣,我有些担心。”陆沉闻言,
单膝点地,语气低而坚定:“臣的刀,只向殿下。殿下的事,臣万死不辞。
但旁人的事……”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臣不敢僭越。”我知道他的性子,
向来是公私分明,只对我一人忠心耿耿。见他这般说,我也不好再强求,只得作罢:“罢了,
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吧。”陆沉起身,依旧垂手侍立在一旁,目光沉静地看着我。
“没什么事了,你继续忙吧。” 我转身准备离开。“殿下,” 陆沉突然开口叫住我,
“若是郡主有什么异动,臣会第一时间禀报殿下。”我心中一动,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依旧深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我点了点头:“好,多谢你了。
”离开锦衣卫的值房,我沿着宫道慢慢走着。春风拂过,带来了阵阵花香,
宫墙两侧的樱花树也快要开花了,枝头缀满了饱满的花苞。我想着楚樱的事,
又想着陆沉刚才的话,心中五味杂陈。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像这即将绽放的樱花,在盛开之前,谁也不知道它会是怎样的姿态。
第三章 错灯灯录其三:灯火千重,照两人。景元十八年上元,京城张灯结彩,
一片喜庆祥和的景象。宫城里更是热闹非凡,金灯万盏,将整个宫城映照得如同白昼,
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就在这元宵佳节,父皇下旨,为我和温景然赐婚。旨意传来时,
我正在偏殿里和楚樱一起做元宵,听到这个消息,
我手中的木勺 “哐当” 一声掉在了碗里,溅起了几滴滚烫的汤水。楚樱连忙拉着我的手,
关切地问:“表姐,你怎么了?”我定了定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点突然。
”其实我的心里乱极了。温景然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一起长大,他温文尔雅,才华横溢,
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不知为何,听到赐婚的消息,我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
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元宵夜,宫城的上元宴热闹非凡。文武百官携家眷出席,
觥筹交错,笑语盈盈。我穿着一身华服,坐在属于我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
却觉得有些格格不入。温景然身着驸马礼服,俊朗不凡,他穿梭在人群中,与各位大臣寒暄。
我远远地看着他,心中期盼着他能快点来到我身边。然而,他却隔着茫茫人海,
径直走向了楚樱。楚樱今日也打扮得格外漂亮,一身粉色的衣裙,如同盛开的樱花。
温景然手中拿着一盏精致的莲花灯,微笑着递给了她。我清楚地看到,
灯上题着一行字:“愿昭宁无恙。”那一刻,我站在高楼上,感觉心里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不疼,却密密麻麻地泛着酸。原来,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早已不是我了。就在我失神之际,
陆沉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侧。他依旧是一身玄衣,在这灯火辉煌的夜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却又带着一种独特的沉稳。他递给我一盏更小的灯,灯面很干净,只写着一个字:“沉”。
我接过那盏灯,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手指,心中微微一颤。抬头看向他,他的目光深邃如夜,
正静静地看着我,仿佛能看透我所有的心事。“多谢。” 我低声说道,
将那盏灯紧紧握在手中。陆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默默地站在我身边,
像一座沉默的山,给了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远处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绚烂夺目,
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我和陆沉的脸庞。我看着手中那盏只写着一个 “沉” 字的灯,
又看了看远处温景然和楚樱相谈甚欢的身影,心中忽然明白,有些东西,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万千灯火,照亮了别人的幸福,却照不进我此刻落寞的心房。
第四章 灭灯灯录其四:风骤灯灭,血生花。景元十九年腊月,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雪,
拍打在宫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祥之事。父皇在睡梦中骤崩,
消息传来,整个皇宫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母后哭得肝肠寸断,几次昏厥过去,
宫人们也都神色哀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哀伤。丧钟的余音还未停歇,
边境便传来了急报:南诏国突然举兵犯关,三日内连失三城,边关告急,请求朝廷速发援兵。
朝堂之上一片惶惶,大臣们议论纷纷,有的主张和亲,有的主张出兵,争论不休。就在这时,
温景然站了出来,请求旨北上监军,亲自去边关指挥作战。先帝的葬礼尚未举行,
国丧的哀痛还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温景然此时***,无疑是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父皇准了他的请求,命他三日后启程。他临行前夜,来到我的殿外叩门。我正坐在窗前,
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中思绪万千。听到他的叩门声,我没有起身,
只是隔着屏风问道:“还有何话?”屏风外沉默了良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不舍:“若我回不来,殿下保重。
”我那时不懂,为何他这句话说得如此伤感,也不懂他语气中的复杂情绪。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这话不是对我,而是对我身后那个正替我整理斗篷的楚樱说的。
楚樱听到温景然的话,身体微微一颤,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眼眶瞬间红了。
她强忍着泪水,低声对我说道:“表姐,驸马爷也是为了国家,您别多想。”我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雪花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掩埋。我知道,温景然此去,
前路凶险,生死未卜。可不知为何,我的心中除了担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
第二日,温景然带着大军出发了。我站在城楼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风雪中,
心中百感交集。陆沉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默默地守护着我,像往常一样。风吹起我的衣袍,
冰冷的雪花落在我的脸上,我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场风雪,
似乎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第五章 离灯灯录其五:雪掩归途,刀光寒。
父皇的七七之期还未过,宫廷里的哀伤气氛尚未散去,我的婚期却被太后强行提前到了三月。
太后找到我,脸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绯雪,国丧不宜铺张,但温家世代忠良,
景然又在前线浴血奋战,你与他的婚事必须尽快办了,也好给温家冲喜,
让景然在前方能安心打仗。”我心中一百个不愿意,父皇尸骨未寒,我怎能在此时谈婚论嫁?
我跑到太后的宫中,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母后,求您再缓一缓,等父皇的丧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