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生日宴设在城郊的温泉酒店，车刚停稳，苏晚就看见门口攒动的人影——大多是穿着精致礼服的男男女女，鬓影衣香，和她手里拎着的帆布包格格不入。
“别慌。”
顾沉舟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替她拉开车门，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跟着我。”
他没像寻常那样隔出礼貌的距离，而是让她走在靠里的一侧，自己挨着人群。
苏晚攥着礼服裙摆，料子软得像云，却抵不住掌心发潮。
刚进宴会厅，就听见有人笑：“沉舟可算来了！
这位就是苏小姐吧？”
是个穿酒红色旗袍的女人，戴着珍珠项链，眉眼弯弯的，该是主人张阿姨。
苏晚刚要打招呼，张阿姨己经拉住她的手，热络得很：“早就听你妈念叨，说沉舟找了个好姑娘，果然生得清秀。”
她的手暖乎乎的，没什么打量的敌意，苏晚倒松了口气，笑着叫了声“张阿姨好”。
顾沉舟在旁边站着，没说话，却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像是在说“别怕”。
正说着，忽然有人凑过来，是顾薇薇。
她穿了条粉色公主裙，故意往顾沉舟身边靠了靠，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哥，你怎么没给苏小姐戴首饰啊？
我还以为你会把妈给你的那条珍珠项链送她呢。”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苏晚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配不上顾沉舟。
周围几道目光扫过来，苏晚的脸有点发烫，刚想往后退，手腕忽然被人攥住。
顾沉舟没看顾薇薇，只低头看向苏晚，指尖拂过她颈间——那里戴着他送的细银链，星星吊坠藏在衣领下，不太显眼。
他伸手把吊坠轻轻拽了出来，银链在灯光下闪了闪。
“我送的。”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她喜欢素净的。”
周围的目光顿了顿，没再往这边瞟。
顾薇薇撇了撇嘴，没再说话，悻悻地走开了。
苏晚抬头看他，他正收回手，指尖擦过她的颈侧，有点痒。
“谢谢。”
她小声说。
“说了有我在。”
他瞥了眼她发红的耳根，嘴角似乎弯了下，又很快放平，“去那边吃点东西？”
她跟着他走到餐台旁，刚拿起块小蛋糕，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苏小姐？”
回头一看，是个穿白西装的年轻男人，眉眼带笑的，看着有点眼熟。
“我是林宇，之前在顾家老宅见过的。”
男人递来杯果汁，“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苏晚没好拒绝，点了点头。
林宇在她对面坐下，没话找话：“苏小姐是做什么的？
看着不像做生意的。”
“我还在上学。”
她含糊地应了句，不想多说。
“哦？
哪个学校的？”
林宇追问着，眼神有点黏糊，“我妹妹也在北城上学，说不定你们认识……”他的话没说完，顾沉舟忽然端着杯香槟走过来，往苏晚身边一坐，胳膊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形成个半护着的姿态。
“聊什么呢？”
他问，目光落在林宇身上，没什么温度。
林宇的笑僵了下，赶紧站起来：“没什么，就是跟苏小姐随便聊聊。
顾总，我先过去了。”
说完几乎是逃似的走了。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无奈：“你不用这样的。”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顾沉舟把手里的香槟放在一边，换了杯果汁推给她，“别喝那个，你酒量不好。”
他怎么知道她酒量不好？
苏晚愣了下，忽然想起在顾家老宅的第一晚，她被顾薇薇起哄着喝了半杯红酒，后来晕乎乎的，还是他让张诚送她回的公寓。
原来他记着。
心里刚暖了点，又听见顾沉舟开口：“以后离林宇远点，他那人……不太靠谱。”
“你认识他？”
“生意上打过交道。”
他没细说，只拿了块慕斯递给她，“尝尝这个，这家的甜点不错。”
苏晚咬了口慕斯，甜丝丝的，化在嘴里。
她偷偷看他，他正低头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着，侧脸在水晶灯下显得柔和了些，不像平时那样冷硬。
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是个端着酒杯的服务生，红酒洒了她一裙摆。
“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生慌得不行。
“没事。”
苏晚刚想说不碍事，顾沉舟己经站起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弯腰系在她腰上。
他的动作很自然，指尖擦过她的腰侧，带着温热的气息。
“先去楼上客房擦擦。”
他扶着她站起来，对张诚交代了句“看着点”，就牵着她往电梯走。
客房里有备用的毛巾，苏晚拿着擦裙摆上的酒渍，顾沉舟站在窗边打电话，好像在跟张诚交代什么。
等她擦得差不多了，转过身，见他正看着她，眼神有点沉。
“是不是觉得很麻烦？”
他忽然问。
“啊？”
苏晚没反应过来。
“应付这些人，穿不合身的衣服，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他走到她面前，声音放低了些，“如果不想……没有。”
苏晚打断他，攥了攥手指，“我没觉得麻烦。
契约里写了要配合你，这些都是应该的。”
她怕他误会自己在抱怨，又补充了句：“而且……你己经帮我很多了。”
顾沉舟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苏晚，”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有点哑，“契约是契约，但你不用委屈自己。”
他的指尖很暖，落在发顶上，烫得她心尖一颤。
苏晚抬头撞进他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冰冷的疏离，只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像落了星光的深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张诚：“顾总，楼下有人找您。”
顾沉舟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我处理完事情来接你。”
他走后，苏晚坐在沙发上，摸着腰上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外套，心跳得飞快。
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顾沉舟了。
他明明该是冷漠的、只讲契约的，可为什么会注意到她酒量不好，会替她挡开那些刁难，会用那样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
手机忽然响了，是医院护士发来的消息：“苏小姐，奶奶醒了，说想见你。”
苏晚一下子站起来，顾不上别的，抓起包就往外跑。
刚出客房门，就撞见了顾沉舟。
他皱着眉：“怎么了？
慌慌张张的。”
“我奶奶醒了！
我得去医院！”
苏晚急得眼眶都红了。
“我送你。”
顾沉舟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电梯走，“我让张诚去开车。”
电梯里，苏晚的手还在抖，顾沉舟攥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慢慢传过来。
“别慌，”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奶奶会没事的。”
他的眼神很笃定，像颗定心丸。
苏晚点了点头，心里却忽然想起顾薇薇说的那句“我哥心里有人”。
她偷偷看他紧绷的下颌线，心里乱糟糟的——不管他心里有没有人，她好像……真的有点贪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