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8岁时,亲眼目睹了对面楼的一位女生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了。报道说她有精神病,
幻想有人跟踪,在自己客厅乱跑时不小心从阳台掉下去摔死了。
但我清晰的记得她掉下去的时候,有一只手推了她一把。1“宋平,
3排4排柜子里的民事档案,下班前要整理好。”老张标志性烟嗓从身后悠悠的传过来。
“嗯。”我继续着手里的工作,轻轻的回了一声。面对着比我年纪还大的纸堆,
我早已习惯了当牛马的生活。302号柜在最角落,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柜门上标号已经模糊不清了。我蹲下来拉抽屉,金属滑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惊飞了不知道藏在哪的几只蛾子。1998年的档案用牛皮纸袋装着,标签大多已经模糊,
我得按年份和编号重新分类归档。我翻找着档案,
突然摸到个不一样的质感--不是常见的A4纸,而是更厚、更粗糙的道林纸,
边角还烫了金。这很少见,我好奇的抽出来。标签上的字迹被水洇过,
只能勉勉强强的看出“坠楼案”三个字。日期是1998年9月5日。2我翻开了卷宗,
里面只有几张黑白照片。拍的是一栋老式居民楼的后院,
水泥地上用白色粉笔画着个人形轮廓,旁边散落着碎玻璃。照片下面压着尸检报告,
死者名叫“张慧”,三十一岁,死因是“高空坠落,颅骨粉碎性骨折”,
结论是“意外坠楼”。我皱了皱眉。1998年9月5日,这个日期有点眼熟。
好像……是我生日的前一天?那年我才8岁,对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秋天总在下雨,
妈妈抱着我坐在窗边,哼着跑调的摇篮曲。等等,张慧?这个名字像根针,
猛地扎进我混沌的记忆里。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卷宗里还有份证人笔录,
是个叫“陈强”的男人写的,说他是死者的邻居,那天下午三点多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跑出去就看见张慧躺在地上,旁边是她家阳台掉下来的花盆碎片。“她最近精神不太好,
总说有人跟踪她。”笔录末尾加了这么一句,字迹潦草,像是急着要离开。
最后一页是结案报告,签名处盖着个模糊的红章,负责人写的是“李国”。
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好像是档案馆的前馆长,听说十年前退休后就搬去南方了,
去年同学聚会时还听老张提起过。3我把卷宗塞回纸袋,心里却像被猫抓过似的痒。
张慧……张慧……我摸着卷宗封面的烫金花纹。
突然注意到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刻痕——不是机器压的,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
歪歪扭扭的一个“平”字。我的呼吸猛地一滞。这个字……是我写的?指尖触到刻痕处,
纸张的毛边刺得皮肤发痒。我想起小时候确实有个坏习惯,喜欢在书上乱涂乱画,
妈妈为此没少揍我的手。可我为什么会在这份二十五年前的档案上刻字?
难道我见过这份档案?“林平,发什么呆呢。”老张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吓得手一抖,
卷宗“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帮我捡起来,浑浊的眼睛扫过封面,
眉头皱了皱:“这份怎么在这儿?1998年的意外案不是早归档了吗?
”“我……我在302柜找到的。”我结巴着说,心脏还在砰砰跳。
老张把卷宗塞进最底层的抽屉,上了锁:“这种旧案子别瞎翻,李馆长退休前特意交代过,
有些档案‘不方便’对外查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手上的烟味呛得我鼻子发酸,
“赶紧弄你的活儿,下班前要是整理不完,这个月奖金又没了。”4他转身走了,
留下我站在原地,后背凉飕飕的。不方便对外查阅?一个意外坠楼案有什么不方便的?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闭上眼睛就是卷宗上的“张慧”两个字,还有那个歪歪扭扭的“平”字。
我打开床头柜的旧相册,翻到六岁生日那天的照片:妈妈抱着我,站在蛋糕前笑,
她身后的窗户开着,能看见对面楼的阳台——等等,对面楼的三楼,
阳台上是不是摆着一盆红色的花?我猛地坐起来,冷汗浸湿了睡衣。我想起来了。
1998年9月5日下午,我在阳台玩积木,看见对面楼的阿姨站在阳台上,
穿一件白色连衣裙,头发很长。她好像在看我,还朝我挥了挥手。那天下午确实下了雨,
后来我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妈妈突然冲过来把我抱进房间,捂住我的眼睛,
说“没什么,是雷声。”那个阿姨……会不会就是张慧?
第二天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档案馆。老张还没来,办公室的铁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
掏出昨天偷偷配的钥匙。昨天老张锁抽屉时,我瞥见他把钥匙串挂在门后的钉子上。
抽屉很沉,拉开时发出“咔啦”一声。我摸到那份“张慧案”的卷宗,塞进包里,
又把抽屉锁好,擦掉指纹。做完这一切,我的手心全是汗。5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午休时躲进楼梯间,把卷宗摊在台阶上仔细看。照片上的居民楼很眼熟,
好像是我小时候住的幸福小区。陈强的住址写的是“幸福3栋2单元102”,
离我家那栋楼只隔了一个花坛。我掏出手机搜“幸福小区 1998年”,
跳出来的全是拆迁新闻——2010年那里就被拆了,现在盖成了商业中心。
不过论坛里有个老帖子,标题是“幸福小区老邻居***啦”,下面有几十条回复,
我一条一条往下翻,突然看见个熟悉的名字:“陈强”,后面跟着一串手机号,
发帖时间是2017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试着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
一个沙哑的男声传来:“喂?谁啊?”“请问是陈强先生吗?我是……市档案馆的,
想向您了解一下1998年张慧女士的案子。”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急促的呼吸声:“什么案子?我不知道!打错了!”“砰。
”电话被挂断了。我握着手机,站在楼梯间发愣。他的反应太奇怪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这里面肯定有鬼。下班后我没直接回家,坐公交去了商业中心。站在高楼林立的广场上,
我努力回忆幸福小区的布局。“3栋应该在现在的奶茶店位置,张慧住的4栋靠后,
阳台正对着我家的窗户。”广场上有个老年活动中心,几个大爷在树下下棋。
6我走过去递了根烟,笑着问:“大爷,你们知道陈强吗?以前住幸福小区3栋的。
”一个戴草帽的大爷抬头看我:“陈强?是不是以前开修鞋铺的那个?”“对!就是他!
您知道他现在住哪儿吗?”大爷撇撇嘴:“早搬走啦!听说五年前得了中风,瘫在床上,
他儿子把他接去郊区养老院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起来,他搬走前一天,
我看见李国去找他,就是以前档案馆那个李馆长,两个人在楼下吵了半天,
李国走的时候脸都黑了。”李国?又是他。我心里一动:“大爷,
您还记得1998年9月份,4栋有个叫张慧的女人从楼上掉下来的事吗?
”大爷的脸色突然变了,摆摆手:“我不知道不知道。小孩子家别瞎打听。
”其他几个大爷也纷纷起身要走,好像张慧这个名字是什么禁忌。我追上去想问清楚,
却被一个穿碎花裙的阿姨拉住了。她五十多岁,头发烫成波浪卷,
低声说:“你是张慧的亲戚吗?”“不是,我……我小时候住这儿,记得她,
这两天突然想起来她了,就来这里看看。”阿姨叹了口气:“别问了,
那案子当年就被压下去了。张慧死的前一天,有人看见她跟李国在小区门口吵架,
好像是为了一份什么档案还是什么……”她突然捂住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没有说。”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上“噔噔”响。档案?
还是别的?张慧和李国也认识?7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查了,对你没好处。”我的心一沉。
对方怎么知道我在查张慧的案子?难道我被跟踪了?我猛地回头,广场上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看起来很正常:情侣牵着手逛街,妈妈推着婴儿车,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飞驰而过。
可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像1998年那个雨天,张慧站在阳台上看我的眼神。
回到家,我把卷宗摊在桌上。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正好落在陈强的笔录上。
“她最近精神不太好,总说有人跟踪她。”这句话下面有个淡淡的墨点,像是笔顿了一下。
我突然注意到,笔录的日期是1998年9月5日下午四点,
而尸检报告上写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三点半——陈强说他三点多听到响声,
怎么可能四点才做笔录?这里面肯定有假。我想起那个阿姨说的“档案”,
突然意识到卷宗里少了一样东西--现场勘查记录。一般来说,
意外坠楼案会有详细的现场照片,包括阳台栏杆的磨损情况、门锁是否完好,
可这份卷宗里只有三张远景照片,根本看不清细节。8难道现场记录被人抽走了?
我打开电脑,搜索“李国档案馆”,跳出来一篇2010年的报道,
标题是“市档案馆馆长李国荣休,致力于档案数字化建设”,配着他的照片:六十岁左右,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一副金丝眼镜,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看着照片,
我的太阳穴突然突突地跳。这个眼镜……我好像在我家老相册里见过。我冲进储藏室,
翻出那个落满灰尘的铁皮相册。里面大多是小时候的照片,翻到最后一页,
有张泛黄的合影:爸爸站在中间,穿着蓝色工装,旁边站着几个同事,
其中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笑得露出两颗门牙——正是李国。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1998年8月,档案馆团建”。1998年8月,
张慧死的前一个月。爸爸当时也在档案馆工作?我一直以为我爸爸是在工厂上班的,
怎么和档案馆扯上关系了?我拿着照片去问妈妈的时候,她正在厨房炖排骨。
油锅“滋啦”作响,她背对着我,肩膀突然僵住了。“这照片……哪来的?
”她的声音有点抖。“储藏室翻出来的。爸爸旁边这个人是李国,以前档案馆的馆长。
爸爸当年不是在工厂上班吗?怎么会跟他一起团建?”妈妈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