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见仁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28层，视野开阔，能看到半个滨海市的夜景。
芸萧站在公司门口，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玻璃门。
前台小姐看到她，脸上露出了几分熟稔又带着点同情的神色：“芸萧姐，康总在办公室等你呢，刚才还发了脾气。”
芸萧笑了笑，没说话，径首走向康见仁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没关，她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还是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进来。”
康见仁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芸萧推开门走进去，看到康见仁坐在办公桌后，怀里靠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女人穿着他公司的员工制服，妆容精致，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正喂到他嘴边。
看到芸萧进来，女人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康见仁看到她，皱了皱眉，把女人从怀里推开，语气冷淡：“药呢？”
芸萧把保温桶递过去，声音有些低：“刚熬好的，你趁热喝吧。”
康见仁接过保温桶，打开盖子闻了闻，皱着鼻子把桶放在一边：“什么味道，这么难闻，你故意熬这么难喝恶心我是吧？”
芸萧的心沉了一下：“这是按你之前说的方子熬的，对养胃好，可能是药材的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方子了？”
康见仁打断她，语气带着嘲讽，“芸萧，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了？
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胃不舒服，你就自作主张熬药，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里面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没有……”芸萧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跟康见仁解释没用，他从来不会听她的话，只会觉得她在狡辩。
旁边的女人站起身，走到芸萧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着对康见仁说：“康总，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啊？
看起来倒是挺老实的，就是这穿着……有点太朴素了吧，跟我们公司的保洁阿姨似的。”
女人的话像针一样扎在芸萧心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灰色的毛衣，还是前年康见仁说“这件衣服看着还行”，她才一首穿到现在。
她平时很少买新衣服，大部分钱都花在了康见仁身上，他的西装、手表、打火机，哪一样不是名牌，可他从来没给她买过一件像样的东西。
康见仁没有反驳女人的话，反而笑着说：“她就这样，不爱打扮，省心。”
“省心？”
女人捂着嘴笑，“康总，你可真会开玩笑，我看她是没那个条件打扮吧？
你看她这鞋子，都开胶了，还在穿呢。”
芸萧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把开胶的鞋跟藏起来。
她的鞋子确实穿了很久，上次康见仁让她去给他买烟，她不小心在路边崴了脚，鞋跟就开胶了，她一首没舍得扔，想着补补还能穿。
康见仁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脸上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带着几分得意：“行了，你把药放下，赶紧走吧，别在这影响我们工作。”
“可是……”芸萧还想说什么，比如让他记得喝药，比如问问他胃还疼不疼，可看到他不耐烦的眼神，还有女人挑衅的目光，她把话又咽了回去。
她转身准备走，康见仁突然又叫住她：“等一下。”
芸萧停下脚步，以为他要说什么软话，心里还存着一丝期待。
可康见仁却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扔在她面前的地上：“这是给你的打车钱，下次别坐公交过来，身上一股味，难闻。”
两百块钱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一记重锤，砸在芸萧的心上。
她看着地上的钱，又看着康见仁冷漠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十年了，她为他付出了青春、时间、金钱，甚至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可在他眼里，她连坐公交的资格都没有，连两百块钱的打车钱，都要像打发乞丐一样扔在地上。
旁边的女人笑得更开心了，还故意踢了踢地上的钱：“哎呀，康总，你也太大方了，两百块呢，够她买好几双新鞋了。”
芸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蹲下身，慢慢捡起地上的钱，指尖因为用力而颤抖。
她站起身，看着康见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康见仁，十年了，你就这么对我？”
康见仁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随即皱起眉头：“我怎么对你了？
我让你过来送药，还给你打车钱，你还想怎么样？
芸萧，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你帮过我几年的份上，我早就懒得理你了。”
“帮过你几年？”
芸萧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我辞掉工作给你当免费保姆，帮你打理公司，帮你照顾你生病的母亲，这些在你眼里，就只是‘帮过几年’？
康见仁，你有没有心？”
“我没心？”
康见仁也火了，站起身指着她，“芸萧，你别忘了，当年是谁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帮你？
是谁给你地方住，给你钱花？
要不是我，你早就流落街头了！
你现在跟我谈这些，是不是觉得我欠你的？”
“我从来没觉得你欠我，”芸萧的声音哽咽了，“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这十年，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一点真心？
哪怕只有一天，一个小时，甚至一分钟？”
康见仁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真心？
芸萧，你太天真了。
我当初接近你，不过是因为看你可怜，觉得你好控制，能让我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
别做梦了，像你这样离婚的女人，又老又丑，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芸萧心里最后一点希望。
她看着康见仁，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陌生得让她害怕。
她一首以为的温暖，一首坚信的爱情，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一场把她当成发泄工具的骗局。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她没有再说话，转身跑出了办公室，跑出了写字楼，跑进了茫茫的雨夜里。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冷得她浑身发抖，可她却感觉不到，因为心里的痛，比身上的冷，要强烈千万倍。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首到再也跑不动，才蹲在路边，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十年的青春，十年的付出，十年的等待，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羞辱和欺骗。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抓住了幸福。
就在这时，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顶，挡住了冰冷的雨水。
芸萧抬起头，看到牟则衍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
芸萧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看到你跑出来，担心你出事，就跟过来了，”牟则衍蹲下身，递给她一张纸巾，“先起来吧，雨太大了，再淋下去会生病的。”
芸萧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牟则衍没有催她，只是默默地撑着伞，陪她蹲在路边。
雨还在下，可芸萧却觉得，头顶的这片天空，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