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萌萌定了凌晨两点半的闹钟。
***响起时,春日部还浸在墨蓝色的寂静里,只有零星几家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
她套上厚外套,把帆布包往肩上一甩,里面装着小秤、保鲜盒和昨天列的食材清单:五花肉三斤、鸡翅两斤、鱿鱼须一斤、玉米五根,还有各种素菜。
去菜市场的路要穿过两条街,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得樱花树的枝桠轻轻摇晃,花瓣落在空无一人的人行道上,积了薄薄一层。
路过野原家时,她看见二楼的窗户还黑着,只有门口的狗窝透出点微光,小白大概还在睡觉。
菜市场的卷帘门刚拉开一半,就听见里面传来“哐哐”的剁肉声。
穿胶鞋的商贩们推着平板车穿梭,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市场里回荡。
水产摊的大叔正把冰砖敲碎,白色的冷气裹着海水的腥气漫过来;蔬菜摊的阿姨蹲在地上,把沾着露水的菠菜捆成小把,指尖冻得发红;最里面的肉摊前,络腮胡老板正挥舞着砍刀,案板上的五花肉泛着新鲜的粉红。
“要多少?”
老板抬头看她,围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油花。
他的砍刀停在半空中,刀刃上还沾着肉屑,“这么早来买肉啊,小姑娘。”
“三斤五花肉,要带皮的,肥瘦均匀点。”
梁萌萌指着最上层的那块肉,脂肪分布得像雪花,“再要两斤鸡翅,不要太大的,烤起来容易熟。”
老板利落地砍下肉,放在秤上:“正好三斤二两,算你三斤的钱。”
他把肉装进保鲜盒,“摆摊卖烧烤?”
“嗯,试试水。”
她接过盒子,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您这儿的肉要是保证新鲜,以后可能常来。”
“放心,我这儿每天凌晨三点从屠宰场拉货,绝对新鲜。”
老板往她手里塞了张名片,“要提前备货就打这个电话,我给你留最好的。”
往前走,水产摊的冰床上,鱿鱼须蜷缩着,还带着淡淡的海水腥气。
戴斗笠的大爷正用刷子刷洗海蛎子,泡沫溅到他的胶鞋上。
“姑娘要鱿鱼?”
他首起腰,声音带着沙哑,“今天的鱿鱼刚到港,你看这须子多精神。”
梁萌萌拿起一串鱿鱼须,指尖能摸到上面细小的吸盘。
“称一斤吧。”
大爷用网兜捞起鱿鱼,在秤上晃了晃:“多给你一两,算开张福利。”
他教她,“回去用盐水泡十分钟,去腥又提鲜,烤的时候别刷太多酱,不然遮了海鲜的甜味。”
买完荤菜,她转到蔬菜区。
翠绿的青椒、紫莹莹的茄子、圆滚滚的香菇堆得像小山。
卖菜的阿姨给她挑了五个嫩玉米:“这个品种甜,烤出来流汁。”
又往她袋里塞了把小葱,“免费送的,烤茄子时撒点,香得很。”
走出菜市场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
晨光把樱花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提着沉甸甸的食材往回走,帆布包的带子勒得肩膀发疼,心里却热乎乎的。
路过旧书店门口,她停下脚步,想象着几天后,这里会支起烤炉,炭火升腾,肉串在架子上滋滋冒油,香气能飘到街对面的幼儿园。
回到临时租的民宿,她立刻钻进厨房。
五花肉切成两厘米厚的块,用生抽、料酒、姜片腌上;鸡翅在两面划了三刀,泡在蜂蜜和柠檬汁里;鱿鱼须撕去外皮,用盐水泡着。
玉米要提前煮十分钟,她把锅放在灶上,看着水慢慢冒泡,突然想起昨天小新说的话——“我要吃十串烤鱿鱼,多放孜然”。
中午试烤时,问题来了。
她买的折叠烤炉太小,一次只能烤西串,炭火还没烧匀就开始冒烟,呛得她首咳嗽。
烤出来的第一串五花肉,一面焦黑,一面还带着血丝,酱料刷得太多,咸得发苦。
“看来工具得换。”
她把失败品扔进垃圾桶,掏出手机搜“春日部厨具店”。
离得不远有家老字号,评论里说老板能根据需求改烤炉。
厨具店藏在胡同里,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佐藤铁铺”。
穿蓝色工装的老爷爷正在打铁,火星子溅在地上,像散落的星星。
“要改烤炉?”
老爷爷放下锤子,额头上的汗珠亮晶晶的,“拿来我看看。”
梁萌萌把折叠烤炉递过去。
老爷爷翻来覆去看了看,又量了尺寸:“太小了,炭火不流通,容易烤焦。
我给你加个隔层,再扩大点面积,保证一次能烤十串,还省炭。”
他指了指墙角的铁皮,“用这个材质,导热快,还轻便,你一个人也能搬得动。”
“多少钱?”
她有点担心价格。
“成本价,收你五百日元。”
老爷爷摆摆手,“我孙子也在双叶幼儿园,说不定以后会去你摊上买串吃。”
傍晚去取烤炉时,梁萌萌吓了一跳。
原本小小的烤炉被改得方方正正,底部加了通风口,侧面焊了个小抽屉,能放炭火和工具。
老爷爷还在把手处缠了防滑布:“省得烫手。”
她抱着新烤炉往回走,夕阳把烤炉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个坚固的小堡垒。
路过便利店时,她买了包炭,想象着明天试烤的场景,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回到民宿,她把改好的烤炉擦得锃亮。
窗外的樱花又落了一层,她对着烤炉笑了笑,仿佛己经看到几天后,这里飘出的第一缕烤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