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把我当弟弟的移动器官库和提款机。
高考那年,他们篡改我的志愿,逼我读本省医学院:“方便随时给你弟弟捐献骨髓。”
我笑着点头,默默收起录取通知书。
四年间,我拿了所有奖学金,参加了所有国际竞赛。
毕业典礼上,弟弟白血病复发急需手术。
父母带着记者冲进礼堂:“你要是不捐骨髓,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闪光灯聚焦在我身上,我缓缓展开两份文件:
一份是清华大学录取通知书,一份是父母篡改志愿的证据。
“抱歉,我的基因和你们儿子不匹配。”
“因为你们宠上天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亲生的。”
礼堂里充斥着毕业特有的喧嚣,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甜香和青春的躁动。我坐在毕业生中间,深蓝色的学士服沉甸甸地压着肩膀,流苏随着呼吸轻微晃动。校长浑厚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每个角落,但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指尖下,学士服光滑的布料触感冰凉。我微微摩挲着,心里异常平静。这平静底下,是四年漫长寒冬冻结出的坚冰。
包里放着两份文件,边缘被体温暖得有些发热。它们安静地躺着,像两枚等待引信的炸弹。
“……愿各位毕业生前程似锦,乘风破浪!”
掌声雷动,如潮水般涌起。我随着人群起身,嘴角勾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属于“优秀毕业生”林晚的弧度。接下来,是该我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时刻。
就在这时,礼堂那两扇沉重的橡木大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刺目的天光瞬间切割进昏暗的礼堂,勾勒出几个慌乱而强硬的影子。为首的是我的父母,他们脸上混杂着焦灼、蛮横和一种习以为常的道德绑架姿态。父亲西装皱巴,眼神扫视会场,带着不容置疑的搜寻;母亲眼圈通红,一进来就精准地定位到我,那目光像铁钩子,恨不得立刻把我拖走。
他们身后,竟跟着几个扛着摄像机、举着录音设备的记者,镜头黑洞洞的,贪婪地捕捉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
全场掌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惊愕地投向门口这突兀的一行人。校领导在主席台上皱起眉头,保安试图上前阻拦,却被我母亲一把推开。
“林晚!林晚!”母亲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典礼的庄重,她直冲着我而来,“救救你弟弟!他快不行了!医生说要马上手术,移植骨髓!就等你了!”
父亲紧随其后,声音沉痛却充满压迫:“小晚,爸妈养你这么大,供你读书,现在是家里最难的时候,你不能不管!今天你必须跟我们去医院!”
记者们的闪光灯迫不及待地亮起,噼里啪啦砸在我脸上,记录下这“感人至深”的家庭伦理剧现场。台下鸦雀无声,数千双眼睛里充满了震惊、疑惑和无声的谴责。
我被团团围在讲台前,像一只被围猎的鹿。
母亲见我没有立刻回应,哭喊声更凄厉了:“你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你弟弟死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大学白读了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父亲配合着叹气,对着离得最近的镜头痛心疾首:“孩子,我们知道你学业忙,但人命关天啊!你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今天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得给社会一个交代!”
他们一唱一和,熟练地编织着孝道与亲情的网,试图把我牢牢捆住,就像过去二十年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闪光灯更加密集,记者们试图把话筒戳到我面前,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林同学,对于父母的说法你有什么想回应的?”
“面对重病的弟弟,选择袖手旁观是否违背社会公序良俗?”
“作为一名医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救死扶伤的精神是否应该首先体现在家人身上?”
台下的骚动越来越大,议论声嗡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