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笼罩霞飞路。
尘缘阁早早关了门，煤气灯的光晕在柜台后投下摇曳的影子。
林默坐在灯下，面前摊着那张昨夜当票的存根联，手指无意识地在“烛九阴”三个字曾经浮现的地方摩挲着，触感冰凉。
阿俏端着一碗安神汤过来，轻轻放在他手边。
“掌柜的，喝点吧，定定神。”
林默抬头，看着阿俏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莹白的脸庞，忍不住问道：“阿俏，白天…秦探长他们靠近秘柜时…哦，那个啊，”阿俏眨眨眼，一脸天真，“是福伯的小戏法呗。
咱当铺的宝贝，哪能让人随便乱翻？”
她嘻嘻一笑，岔开话题，“掌柜的，你说那个坏蛋副官死了，那个白蝶姑娘的怨气是不是就消了呀？”
消了？
林默想起杜兴邦死时那诡异的笑容和白蝶怨毒的眼神，摇了摇头。
孙大帅…还有那位大帅夫人…这才是白蝶真正恨之入骨的目标！
突然，当铺后门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敲门声，短促地响了三下，又归于寂静。
林默和福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这个时间，这种敲法…福伯示意阿俏去开门。
阿俏像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溜到后门，拉开一条缝隙。
一个瘦小的身影泥鳅般钻了进来，是个衣衫褴褛、满脸脏污的小乞丐，约莫十二三岁，眼神机警。
“哑巴仔？”
阿俏似乎认得他。
小乞丐不能说话，焦急地比划着，手指用力指向西边，又在自己嘴角两边拼命向上拉扯，做出一个极其夸张、诡异的笑容模样！
然后，他用手在脸上一抹，做出涂抹的动作，最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林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猛地站起来：“哪里？
是谁？”
小乞丐又急促地比划了几个手势，指向西边更远的方向，做了一个女人梳头的动作，然后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惊恐。
“西区…孙府…夫人？！”
林默失声。
福伯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快步走到封存玉镯的秘柜前，枯瘦的手指在柜门上快速划过符咒。
只见那暗金色的符文微微亮起，但柜门缝隙处，一丝极其微弱、如同蛛丝般的胭脂色雾气，正顽强地、丝丝缕缕地向外渗透！
伴随着极其细微的、如同指甲刮过玻璃的嘶嘶声！
阿俏的脸色也变了，她快步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昏黄的路灯光下，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无声地滑过湿漉漉的街道，朝着西边孙大帅公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窗紧闭，但阿俏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似乎捕捉到后座一闪而过的、一个穿着锦缎旗袍、戴着珍珠项链的模糊侧影，以及…那侧影嘴角，一抹若有若无、令人毛骨悚然的…胭脂红勾！
“掌柜的…”阿俏的声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凝重，“孙府…好像出事了。”
林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白蝶的复仇，并未因杜兴邦的死而停止。
第二位死者…或者说，下一个目标，己经出现了！
柜门缝隙处，那丝丝缕缕的胭脂雾气，在秘柜符文的微光中扭曲、升腾，仿佛一张无声狞笑的鬼脸。
当票存根静静地躺在柜台上，在煤气灯的光晕下，那空白处，似乎又有细微的墨迹在不安地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