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街上早己没几个行人，周围的店铺陆续收拾清理，偃旗息鼓了，远处传来卷帘门哗啦落下的声音，在空寂的黑夜里显得突兀。
林知拧紧抹布，将东西挂在了挂钩上，收拾妥帖后，背着帆布包离开了。
夜色漆深，街道两旁路灯忽闪，泛黄的灯泡毕剥作响，看着真有几分唬人，林知早就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了一栋筒子楼前，西周没有灯，黑漆漆的，林知拿钥匙开了大门，轻车熟路地摸着栏杆上楼，打开了出租屋的房门。
屋子面积很小，里头的陈设也简单，除了一些基本的家具，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书桌旁的置物架，本该放置杂物的地方，摞起了厚厚的课本，各种科目都有。
林知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匆匆洗漱完毕，换上睡衣坐到了桌前，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她翻开课本，静静地看了起来。
寂静的出租屋里响起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窗外偶尔响起一两道汽车鸣笛的声音，有些刺耳，林知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仿佛没有听到。
一个小时眨眼间便过去，林知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地将书收好，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
她站起身，烧水煮好泡面，看着泡面桶上的叉子发呆，屋子里光线昏黄，隐约能看见空气中飘舞的碎屑，林知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她觉得是灰尘。
会在出租屋里飘荡的，应该只有灰尘。
翌日。
上午没什么客人，一般都是整理食材，洗洗锅什么的，分拣菜品这种轻松的活儿自然是轮不到她，林知也没多问，穿上围裙就走进了后厨。
熟悉的油腥味扑面而来，长条形的洗池边，几个年轻员工正忙着收拾碗筷，丁零当啷的，人声杂乱，并没有人招呼自己。
林知自顾自找了个位置，涮洗起池子里的锅具，店里没有手套，激荡的水流首首冲在手上，时间久了皮肤都不舒服。
林知沉默地洗着东西，这时候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几个洗碗工面面相觑，低声说着什么，神情透着微妙的激动。
没过多久，几个人就都跑了出去，林知以为他们是想把事情推给自己做，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们却又回来了，脸上神情八卦，仿佛在窃喜什么。
林知顿了顿，走出后厨瞄了一眼，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穿着精致的小红裙女人，妆化的很浓，香水味隔的这么远，依旧能嗅到，此时她正抱着汪嘉的手臂，笑眯眯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人是宋锦华，汪嘉在外面的女人之一，人挺漂亮，经常来店里找他，员工都知道，但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上次汪嘉老婆闹过一回之后，宋锦华就来的少了，这是出事过后第一次来。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这时候李琴敲了敲后厨的门，说：“宋姐要吃烤茄子，腰子也来几串，赶紧给做吧。”
有人应了声，炉子啪的一声打着，后厨忙碌起来。
林知专心干着手上的活儿，东西很快做好，端上了宋锦华的餐桌，两个人你侬我侬，看着十分甜蜜。
宋锦华依偎在汪嘉怀里，笑嘻嘻地说：“这么久没见，你可要带我出去好好玩。”
汪嘉搂着她，说：“那是当然，你想去什么地方？”
宋锦华说：“青林山附近新修了个景区，听说里头风景很好，还有缆车坐呢，我都盼了好久了。”
汪嘉说：“缆车算什么新奇东西，我带你去就是了。”
“人家就是没坐过嘛，”宋锦华说，“对了，你店里这些员工也跟你干了挺久的吧？”
汪嘉有些奇怪：“是啊，你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宋锦华说：“你是当老板的，虽然说这是个烧烤店，但好歹也算个企业，我想着这次出去，你把大伙都带上好了，人家都是你的员工，跟你干了这么些年，你给了好处也是应该的。”
汪嘉低着头，似乎还在犹豫。
宋锦华接着说：“哎呀，那景区门票不贵的，就几十块钱，你用这么点钱，就能讨得大伙开心，给你干活不也更卖力嘛，多划算。”
汪嘉哈哈大笑，说：“行，都听你的。”
洗了一上午锅，中午陆续来了客人，店里逐渐忙起来，到了下午一点，渐渐没什么了，林知终于得空休息，她自顾自找了个角落，拉了张塑料椅子坐下，打开了手机。
这个年头，很多人都用上智能手机了，她也有一个，只不过是二手山寨机，买的时候还算便宜。
现在的人，做什么都要有个手机才方便，除了一些必要功能，林知也会刷刷贴吧，里面偶尔会看见有意思的帖子，权当消遣。
“爆个照，轻喷……DNF鬼剑士求教！
刷图加点怎么配？”
“暗恋班花三年了，今天终于鼓起勇气表白，结果……”一溜看过去，都没什么有意思的话题，林知继续往下翻，忽然停住了。
“我真讨厌我的老板。”
林知犹豫了一下，点进帖子，楼主叫假装快乐，正在吐槽自己的经理，每条内容都很长，滔滔不绝，有很多条都让她深有同感。
林知看了一会儿，回复道：“我也好讨厌我的老板，他要是死掉就好了。”
没过多久，陆续有人回复。
╰→嗳伱の莪卟後悔℡：妹纸，不要有这么极端的想法，杀人要坐牢的喔。
狂战天下：老板这种东西，还是去死合适一点，安啦安啦。
作业逆流成河：zzz如果只是嘴上说说老板就可以死掉的话，也太过分了。
林知退出了帖子，又刷起了其他内容，后台忽然又亮起了红点。
她点进去一看，居然是一条私信，是一个叫L的人发来的。
L：我看到了你在k37楼下的回复，你说希望自己老板死掉，是吗？
林知：是，你有事吗？
等了许久，L才又发来消息。
L：有兴趣把这件事变成现实吗？
林知愣了一下，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就没再回复。
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振动了一下。
L：链接L：真的有兴趣的话，就点进这个链接吧。
L：^_^林知越发觉得古怪，却又实在好奇，便点了进去，链接打开之后是一个全是英文的网站，她英语水平还算可以，勉强能看懂一些，按照操作，下载了一个名为“redimere”的软件。
软件的图标是简洁的黑白两色，黑底，白色的字母。
她点了进去，里面是一个类似通讯簿的界面，但联系人只有一个叫L的人，应该就是给她发私信的那个怪人。
L的头像亮了起来。
L：这里就安全多了，欢迎，在这里我们可以聊任何你想聊的事情。
林知：你到底要说什么？
L：接下来我说的话或许很奇怪，但我并不是怪人，请见谅。
叮咚——他的下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林知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悬在了屏幕上。
L：交换杀人，有兴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