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林瓷。”
主持人声音刚落,全场骤然安静。
不是尊重,是等着看笑话。
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林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米色亚麻长裙,发丝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耳垂上一对小巧的银杏耳钉,是她身上唯一的装饰。
她双手捧着一只木盒,指尖微微发颤,却挺首脊背,像一株被风雨打过却仍不肯弯腰的青竹。
台下,几百双眼睛盯着她,有好奇,有冷漠,更多的是等着她出丑的兴奋。
“哟,这不是三年前那个‘眼瞎女’吗?”
“真敢来啊?
不怕再被轰下去?”
“听说她现在在城南摆地摊修碗,穷疯了吧?”
窃窃私语如针,扎进耳膜。
林瓷深吸一口气,打开木盒——一尊影青釉观音像静静卧在红绒布上,釉色温润如玉,观音低眉垂目,指尖轻拈莲花,胎骨在灯光下透出淡淡的青影。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各位专家、观众,我带来的这件藏品,是南宋晚期湖田窑影青观音像,高28.5厘米,釉面宝光内蕴,胎骨透影,开片自然呈‘蟹爪纹’,底部有‘张家造’三字刻款,为典型民窑款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上的专家席:“我鉴定为——真品。”
话音未落,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又来?”
“三年前说元青花是真,结果是高仿;今天说影青是宋,明天是不是要说兵马俑是她家祖传的?”
“她是不是又想上热搜了?”
林瓷脸色苍白,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站稳。
就在这时,专家席上,一道冷傲的声音响起——“林小姐,你还是这么自信啊。”
说话的是周慕白,大夏国鉴宝界“泰斗级”人物,国家卫视《国宝档案》常驻嘉宾,一身藏青色唐装,银丝眼镜后的眼神像刀子,慢条斯理地翻开鉴定手册。
“你口中的‘南宋湖田窑’,胎体确实细腻,但——”他故意停顿,环视全场,“这是机制胎。”
他拿起放大镜,对着胎底照了照:“看见了吗?
气泡分布过于均匀,这是现代注浆工艺的典型特征。
还有这釉色,太‘干净’了,真正的宋代影青,历经千年,釉面必有‘橘皮纹’和自然沁色,而这个……”他冷笑,“像是昨天刚从窑里烧出来。”
台下掌声雷动。
林瓷猛地抬头:“周老师,您再仔细看看。
这尊像的釉面有‘宝光’,不是贼光;胎骨透影是湖田窑特有工艺;而且——而且什么?”
周慕白打断她,语气讥讽,“你又要说‘我祖父教我的’?
林老先生己经不在了,没人再替你圆谎。”
全场再次哄笑。
林瓷呼吸一滞,三年前的画面如刀割般袭来——她站在“华夏鉴宝盛典”的舞台上,指出一件“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为赝品,却被周慕白当众斥为“精神不稳定”;视频被恶意剪辑,她冷静质疑的画面被拼成“情绪失控、胡言乱语”;全网群嘲“眼瞎女骗子”;她怀孕两个月,被周慕白推下楼梯……流产那天,她躺在医院,听见父亲对记者说:“林瓷行为不代表林家立场。”
“林小姐?”
主持人催促,“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瓷咬住下唇,血味在口中漫开。
她不能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她拿起便携式显微镜,对准胎体:“请看,气泡呈‘唾沫星子’状分布,这是宋代手工拉坯的典型特征;釉面开片深入胎骨,呈‘金丝铁线’交错,绝非现代仿品能做出来。”
她声音颤抖,却坚定:“我坚持,这是真品。”
“哎哟,还显微镜呢?”
台下有人阴阳怪气,“摆摊修碗的也配讲科学?”
“就是,三年前她鉴定失误,害得拍卖行赔了两千万,现在还想来祸害我们?”
林瓷眼眶发烫,却死死睁大眼睛,不让泪水落下。
就在这时,专家席上的沈知意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一身浅粉色旗袍,温婉如水。
“瓷瓷……”她语气心疼,“我知道你很努力,但专业鉴定,不是靠感情用事。”
她转向观众,声音柔和:“三年前,她因为一次失误,被全网误解,我很心疼。
但今天,我们不能因为同情,就模糊了真伪的界限。”
她顿了顿,补上最致命的一刀:“她太想赢了,所以看什么都像真品。”
全场沉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掌声。
林瓷如坠冰窟。
她看着沈知意——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那个在她流产时说“节哀”的人,那个如今踩着她名字上位的“青年鉴宝代表”。
原来,最深的刀,从来都来自最亲近的人。
主持人尴尬地咳嗽两声:“那……这件藏品,经专家团一致认定,为现代仿品,不予收录。
下一位——”林瓷站在原地,像被钉住。
她知道,自己又要被赶下台了。
又要成为全网笑柄。
又要回到那个阴暗的修瓷摊,听着路人说:“看,那就是那个眼瞎女。”
她缓缓合上木盒,指尖冰凉。
就在这时——“等等。”
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从会场后方传来。
全场骤然安静。
所有人回头。
只见一道修长身影缓步走来。
男人一身黑色高定西装,领带一丝不苟,步伐沉稳,眼神如寒潭深水,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
是陆沉渊。
沉渊拍卖行掌舵人,掌控全球大夏人拍卖市场半壁江山,业内人称“陆半壁”——他一句话,文物价格可翻十倍。
他走到台前,谁也不看,径首拿起那尊影青观音像,对着灯光细细端详。
三秒。
五秒。
十秒。
全场落针可闻。
终于,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如惊雷炸响:“胎骨透影,釉面宝光内蕴,开片自然呈‘蟹爪纹’,底部‘张家造’刻款为南宋民窑典型款识。”
他抬眸,目光如刀,扫过周慕白:“机制胎?
周老师,您是看走眼了。”
周慕白脸色一变:“陆总,您……”陆沉渊没理他,转向主持人:“这件藏品,是南宋湖田窑真品,市场估值——五千万。”
全场哗然!
“五千万?!”
“陆爷亲自定的?!”
“那不是赝品?!”
林瓷怔在原地,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陆沉渊这才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一瞬,她仿佛看见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她六岁,指着一只破碗说“这是汝窑”,满堂哄笑,只有他蹲下身,轻声说:“她没说错。”
十年了。
他依旧记得她。
他走到她面前,修长手指轻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声音低沉,却响彻全场:“我说过,你经手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真品。”
他顿了顿,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我妻所言,永不出错。”
“轰——”全场炸了!
热搜瞬间爆了:#陆沉渊认妻##林瓷归来##五千万影青观音##周慕白看走眼#沈知意脸色惨白,指甲掐进掌心。
周慕白猛地站起,却被陆沉渊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陆沉渊低头看着怀中颤抖的女人,声音温柔得近乎心疼:“别怕,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站在这里。”
林瓷终于撑不住,眼泪无声滑落。
她不是在哭委屈,不是在哭三年来的屈辱,她是在哭——终于有人,信她了。
就在这时,陆沉渊的私人助理快步走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陆沉渊眸色骤冷。
他低头,在林瓷耳边道:“刚收到消息——你三年前流产的医疗记录,被人匿名挂上了暗网,标价八十万。”
林瓷浑身一僵。
陆沉渊却笑了,笑得阴冷彻骨:“查。
我要知道,是谁,敢动我妻的过去。”
他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却如宣判:“这场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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