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蓝。
一碧如洗的宝石蓝。
“哒哒哒——”庄园的的沙滩车由远及近。
伴随着为斯卡因家族服务大半辈子的老管家诺夫的破碎感——“少爷啊啊啊啊!”
一想到下个月要离开这片滨海庄园……老泪纵横!
“泽诺少爷啊啊啊啊啊!”
他跑下西轮车,脚步有些踉跄。
在一个微微拱起的沙堆前停住。
“少爷,白兰少爷到了。”
“等着。”
沙堆里的人又往下挪了点。
等着?
让谁等着?
让白兰等着?
白兰可不兴等啊啊啊啊!
“少爷……等着!”
少爷烦了。
三十秒后,一条粉白的身体从沙子里爬出来。
他慢悠悠穿好大花衬衫和短裤,吸溜一口橙汁,晃晃悠悠爬上沙滩车。
刮毒的日光不曾在黑发青年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任何晒痕。
他是有着一副东方轮廓的纯血意大利人,斯卡因家最后的血脉。
白眼狼又来串门了。
真烦。
*“总算见到你了,小诺。”
客厅里身穿白色西装的白兰己经喝完三杯红茶了,眼睛下的倒三角刺青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别人“我不好惹”。
嘴唇倒是很软,一张一合不听内容的话都是软话。
刚从沙滩上回来的白皙青年在他身边坐下时可以闻到一股好闻的柑橘薄荷香。
他的小竹马从小就喜欢用这种浓香型的香氛沐浴乳,馥郁的甜气暗戳戳勾人上头。
白兰悄悄大吸空气。
紫罗兰色的眼睛弯出欣喜的弧度。
穿大花衬衫也很好看。
如果他喜欢度假风的衣服,等到他加入密鲁菲奥雷的时候,特别允许他穿自己的衣服也无所谓。
嗯哼~此刻年轻的斯卡因主人正拼命把自己往专属沙发里陷。
沙发是按照他的身体数据特别定制的,雪白的脖子刚好卡在了沙发的上沿,让他在白兰眼里更像一只伸长脖颈待宰的雪白大鹅。
一时无人开口。
泽诺是等待。
白兰是观察。
两个人心眼子加起来八百个,那份《协同共进合力开发死气新能源汽车》的策划案被随意扔在圆形玻璃茶几上。
事到如今,两个人早都不需要再细调什么条款。
假惺惺地让人作呕。
白兰端起骨瓷杯,轻抿一口庄园自产的顶级红茶,发出满足的轻叹:“我果然最喜欢斯卡因的红茶了,小诺~西西里的阳光和土壤,真是上帝的恩赐~”他放下杯子,西装下略微鼓起的小肚皮告诉他实在是喝不下第西杯了。
“这份恩赐,得让它发挥更大的价值,对吧?
斯卡因少爷~”他语调黏腻,像含着没化开的棉花糖。
泽诺薄薄的眼皮微微撩开,从小到大面前这个人喊他姓氏的次数极少,更别提“斯卡因少爷”这种阴阳怪气的称呼了。
不过这个讨厌的嗯哼男也不是本来的白兰。
泽诺的喉咙发痒。
咧咧嘴做了个微笑的表情。
“你挺爱慷人之慨的?
不如把你的密鲁菲奥雷借我倒倒手赚点零花钱?”
白兰笑容不变,身体微微前倾:“小诺,你是成熟投资者,面对这种回报巨大的新研科技,你的反应不该这么冷淡。”
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回报”二字。
“那你考虑一下别的科技呢?
新能源加个汽车……听名字就感觉要把老婆都得赔进去。”
“不行,只有这套,小诺是我最好的朋友才特意留给你的。”
最好的朋友啧。
泽诺控制不住露出了些许烦躁的神色。
他想说杰索家族的白兰可能是他的朋友,但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白兰一定不是。
但说了又能改变什么?
都不是小孩了。
黑发青年猛地腹肌发力去够茶几上那份厚度适中的策划案,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行就算比其他字号小了两圈依然刺眼的数字,声音拔高。
“你给最好的朋友上对赌?
白兰你可真行,项目失败让我给你上贡八个亿,你觉得我不仅瞎了还脑残???”
阳光明媚的客厅突然蒙上了一层蓝调滤镜。
海鸥的鸣叫和海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白兰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一丝,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到青年身边俯下身。
高大男人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沙发上无知无觉叉开两条腿的漂亮男大。
泽诺下意识仰头。
侵略性极强的白发首领膝盖用力顶进泽诺两腿之间。
他伸出右手,食指的指关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刮过泽诺右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
刮擦泪痣的动作带着一种扭曲的亲昵,从前表达喜爱的动作,如今只让泽诺感到冰冷的羞辱和掌控。
“……嘶!”
泽诺皮肤本就薄,被这样一刮,泪痣周围立刻泛起明显的红痕,刺痛感让他不适地皱眉,眼角也控制不住地泛红。
他猛地别开脸。
白兰盯着那抹红痕看了一会儿,晦涩的紫罗兰眼睛落到青年隐忍屈辱的漂亮脸蛋上。
心情愉悦地袒露他的内心:“把你当什么?
小诺,你和小正可是我最信任的两个朋友啊。”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传递的信息却残忍无比。
“正因为是朋友,我才为你创造了这个展现价值的机会。”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越长大越招人的小竹马,紫眸翻涌的占有欲几乎化为实质。
“签了它,泽诺·斯卡因。”
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这会儿他才突然像一位如日中天黑手党组织的首领。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他顿了顿,视线落到小竹马的下嘴唇上,那里己经被咬出了一点白痕,看起来色泽很好,让他想起小时候他们两个最喜欢的零嘴樱桃。
“与其等着被更粗暴的方式整合,我更希望你能成为新世界的同伴。”
他的语气冷淡下来。
“放心,其他西西里的二代们都签好了,认清现实,然后继续享受你剩下的阳光和红酒好吗?
小诺。”
“你是科里昂战略学院的高材生,我希望你能用你的专业去判断最优解。”
“最优解?”
泽诺重复着。
他知道白兰说的是事实。
所谓的“更粗暴的方式”是什么,他不敢细想。
斯卡因家族在密鲁菲奥雷面前,不堪一击。
他只觉得心累。
麻木。
理智告诉他,算了。
他把自己埋进沙子的那一天就猜到结局了不是吗?
“好呗。”
他认命地轻晃了下脑袋,咬字带着他特有的节奏韵律,有点奇怪的好听又奇异地很清晰,“我签。”
白兰递过来的钢笔是他送的18岁成年礼物。
真想突然有巨力把钢笔折了。
他快速而潦草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仿佛签下的不是价值数十亿家产的卖身契,而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祝我们合作顺利。”
他把笔盖好递给白兰。
“真乖。”
白兰满意地收起协议,将钢笔重新插回距离心脏最近的西服内袋里,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灿烂而纯粹。
天色己经不早,他想他的竹马不会留他下来吃晚饭。
“酒窖会封起来,钥匙还是归你,小诺。”
他愉快地说着,伸出手,又想习惯性地去碰那颗泪痣,但泽诺猛地后仰躲开了。
白兰的手停在半空,也不在意,轻轻笑了一声:“好酒需要懂它的人。
等我们的死气新能源席卷世界,我会用我们的利润,买下你酒窖里最好的那瓶庆功。”
“好好保管它。”
他最后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西装后转身离去,白色身影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摆脱的阴霾。
泽诺没有再看白兰一眼。
他眼下被刮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发热。
最长一个月,他就是一无所有的败犬了。
得抓紧时间给自己和白兰都留下一点铺垫。
他闭上眼,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他最喜欢的柔软沙发里,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埋进身下这片即将不属于他的沙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