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晨雾裹着松针的清香飘进观里时，玄机子正拽着夏天的道袍后领，
把他从炼丹炉旁的草垛上薅起来。少年夏天头发睡得炸成鸡窝，
怀里还揣着半块昨晚没吃完的绿豆糕，嘴角沾着的糕渣随着打哈欠的动作簌簌往下掉，
活像只刚偷完粮的松鼠。“夏天！站直了！”玄机子把拂尘往石桌上一拍，
努力让声音飘出几分“师父训徒”的威严，“今天跟你说正事——咱们修士带道兵，
就跟凡间将军带兵马似的，你知道道兵分哪两类不？”夏天嚼着绿豆糕，
含糊不清地接话：“知道啊！一种是天上的仙兵，穿金甲拿银枪，
站队比私塾先生罚站还齐；另一种是五猖鬼兵，就是打仗死的兵哥变的，
脾气爆得跟炮仗似的，上次师父你让他们看山门，他们把山下卖豆腐脑的大爷当成‘敌袭’，
追着人家的挑子跑了三里地，最后还把人家的辣椒油给喝光了！
”玄机子的嘴角狠狠抽了抽——这徒弟平时背《道德经》能睡着，
记这些鸡毛蒜皮的八卦倒是过目不忘。他清了清嗓子，摸出腰间系着的桃木令牌，
表情凝重得像要递传国玉玺：“为师修道三百年，没混上仙官编制，调不动仙兵仙将，
这辈子就攒下这三千五猖鬼兵……”“哦哦，那师父你确实挺无能的。
”这话跟惊雷似的炸在玄机子耳边，他手里的桃木令牌“啪嗒”掉在地上，
拂尘穗子缠上了石桌缝里的草屑。老道士指着夏天，手指头抖得跟筛糠，
脸从脖子根红到天灵盖，喉咙里“嗬嗬”响，活像被掐住脖子的老鹅，
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话。夏天一看师父要背过气，赶紧把绿豆糕塞回怀里，
伸手去拍玄机子的背：“师父您别误会！我不是说您没仙兵无能——您看山脚下那朵黑云，
看见了没？”玄机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眯眼瞅，只见青云山脚下飘着朵黑漆漆的云，
浓得跟泼了墨似的，风一吹还裹着股烧纸的焦香，混着金箔的味道，
闻着跟清明上坟现场似的。“那是……你放核弹了？”玄机子瞳孔地震，活了三百年，
见过雷劫见过妖潮，就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蘑菇云”，还是黑色的。夏天赶紧摇头，
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那是我给鬼兵们烧纸的烟！我听山下纸扎铺老板说，
鬼兵就爱这口，昨天扛了三车黄纸，还加了金箔银箔，烧的时候风大，烟就飘起来了。
对了师父，老板说我买得多，还送了套纸扎四合院，带天井和石磨的，
我顺便烧给他们当宿舍了！”玄机子一口气没上来，
捂着胸口“咕咚”坐在炼丹炉旁的石阶上，
半天憋出一句：“那三车黄纸……是为师三个月的香火钱！还有那纸扎四合院，
你知道扎一个得耗多少竹篾吗？够编十张竹席了！”夏天蹲下来，
一脸真诚地看着玄机子：“师父您别心疼钱啊，钱没了能再赚，兄弟们的心要是凉了，
可就暖不回来了。您看刚才烧纸时，鬼兵们都在旁边飘着鼓掌呢，还说以后跟着我混，
保准不掀您的炼丹炉！”玄机子看着徒弟那张没心没肺的脸，
再想想自己攒了几十年的家底被一把火烧成烟，眼前一黑，差点真吐出血来。他挥了挥手，
有气无力地说：“罢了罢了，这鬼兵归你了，只要别把青云山烧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夏天立马站起来，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道袍袖子扫过石桌，
把玄机子的茶杯扫到了地上：“保证完成任务！明年给您整个‘最佳道兵团队’的锦旗，
挂在观门口最显眼的地方！”玄机子闭着眼靠在炼丹炉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造孽啊，
当初怎么就收了这么个“烧钱小祖宗”当徒弟！夏天接管五猖鬼兵的第一天，
就把三千鬼兵召集到后山的空地上。鬼兵们黑压压站了一片，个个穿着破烂的盔甲，
有的盔甲缝里还挂着战场的碎布，脸上沾着的血污都没褪干净，
眼神凶得能吓哭村口的大黄狗。为首的鬼将叫黑虎，是当年守边关战死的将军，性子最烈，
之前玄机子管他时，他还掀翻过炼丹炉，理由是“炉子里的药味呛得我头疼”。
黑虎抱着胳膊，斜眼瞅着夏天，语气跟冰碴子似的：“小子，你就是玄机子那老道士的徒弟？
毛都没长齐，也敢来管我们？”旁边的鬼兵跟着起哄，有的吹口哨，有的拍盔甲，
还有的故意发出“呜呜”的鬼叫，场面跟菜市场砍价似的乱糟糟。夏天倒是不慌，
从身后拎出一个比他人还高的木箱子，“哗啦”一声打开——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黄纸，
还撒着金箔银箔，阳光一照，闪得鬼兵们眼睛都直了。他拿起一沓黄纸，
笑着说：“兄弟们别着急，有话咱慢慢说。我知道你们跟着师父受委屈了，没零花钱没住处，
还得听他瞎指挥。从今天起，跟着我混，别的不敢保证，每月的冥币管够，
住处也给你们安排得明明白白！”黑虎皱着眉，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是鬼，
还是第一次见用一箱子纸钱当“见面礼”的。他警惕地问：“你想耍什么花样？
”夏天抽出几张黄纸，用打火机点燃——烧出的不是普通的烟，而是一串串金光闪闪的冥币，
飘到鬼兵们面前，自动钻进他们的盔甲缝里。“没什么花样，就是想跟兄弟们交个朋友。
”他指着不远处的山洞，“我已经用符咒把那边的山洞加固好了，里面摆了纸扎的床和桌子，
还有纸扎的油灯，晚上不用摸黑。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我都给你们烧纸钱，每人一万冥币，
不够了再跟我说。”黑虎摸了摸盔甲缝里的冥币，
又往山洞那边瞅了一眼——之前他们住的山洞漏风漏雨，晚上冷得直打哆嗦，
现在居然有“精装修”的住处了？他半信半疑地问：“就这？没别的条件？”“有！
”夏天竖起三根手指头，“第一，不许欺负凡间的老百姓，
上次你们把卖豆腐脑大爷的辣椒油喝光了，人家哭了好几天，再这样，
我就扣你们的冥币；第二，每天早上要‘晨练’，就是排着队绕山走两圈，练整齐了，
月底有额外的冥币奖励；第三，不许掀师父的炼丹炉，要是把师父气走了，
咱们就没地方住了！”鬼兵们一听有冥币奖励，还有“精装修”的住处，眼睛都亮了。
之前跟着玄机子，别说冥币了，连块像样的住处都没有，现在居然有这么好的福利！
黑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说：“老大，我们以前对您不敬，您别往心里去！
以后您指哪儿，我们打哪儿，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其他鬼兵也跟着跪下来，
齐声喊道：“愿随老大赴汤蹈火！”夏天赶紧把他们扶起来，
拍了拍黑虎的肩膀：“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对了，
我还给你们准备了‘福利’——山下纸扎铺老板说，要是咱们买的黄纸够多，
年底能送一套纸扎的‘鬼兵仪仗队’装备，到时候咱们排着队走在街上，多威风！
”鬼兵们一听，顿时兴奋起来，纷纷讨论着年底的装备该怎么用，
之前的嚣张气焰早就没影了。从那以后，青云山后山就热闹起来了。每天早上，
鬼兵们都会排着整齐的队伍绕山晨练，脚步声“咚咚”响，
吓得山上的松鼠都不敢出来觅食；中午的时候，
夏天会给他们“发福利”——有时候是纸扎的扇子，有时候是纸扎的灯笼，
下雨天还会发纸扎的蓑衣；晚上的时候，鬼兵们就待在“精装修”的山洞里，有的数冥币，
有的用纸扎的油灯看书虽然他们看不懂字，还有的在讨论下个月的晨练能不能拿第一。
玄机子看着夏天把鬼兵管得服服帖帖的，心里既欣慰又无奈。欣慰的是徒弟终于长大了，
能独当一面了；无奈的是这管理方式太奇葩，整天不是烧纸就是发纸扎用品，
跟个凡间的“福利管理员”似的。有一次，
玄机子忍不住跟夏天说：“你就不能用点心法或者符咒管教他们吗？整天烧纸发福利，
像什么样子！”夏天正给鬼兵们发纸扎的帽子，头也不抬地说：“师父您不懂，
鬼兵生前都是士兵，最讲义气，你对他们好，他们就对你忠心。再说了，
心法符咒哪有冥币好用？上次我教黑虎清心咒，他学了半天就睡着了，一听说发冥币，
跑得比谁都快！”玄机子看着不远处正小心翼翼把纸扎帽子戴在头上的黑虎，
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罢了罢了，只要不惹出乱子，随他去吧。
转眼一年过去，夏天的鬼兵队伍越来越规整，不仅不欺负凡间的老百姓，
还经常帮山下的村民做好事——帮张大妈把晒在院子里的衣服收起来，
帮李大爷把掉在井里的水桶捞上来，有时候还会帮村里的小孩找丢失的弹弓。
村民们都说青云山的道士是活神仙，经常给玄机子送些蔬菜水果，
玄机子的香火钱也比以前多了不少。这天，
夏天正带着鬼兵们练“阵法”——其实就是让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正步，
黑虎突然跑了过来，一脸着急地说：“老大，不好了！西边的黑风鬼域出事了！
”夏天停下口令，疑惑地问：“黑风鬼域怎么了？是不是那边的鬼王又欺负咱们的人了？
”黑虎点了点头，气得牙痒痒：“可不是嘛！昨天咱们派去黑风鬼域附近巡逻的兄弟，
被黑风鬼王的手下给揍了一顿，还抢了咱们给兄弟发的冥币！那黑风鬼王还放话说，
咱们青云山的鬼兵都是一群只会拿冥币的软蛋，有本事就去黑风鬼域找他算账！
”夏天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他可以忍别人说他，但不能忍别人欺负他的兄弟！
他把手里的口令旗一摔，说：“岂有此理！这黑风鬼王也太嚣张了！兄弟们，抄家伙，
咱们去黑风鬼域，给咱们的兄弟报仇！”鬼兵们一听要打架，还能报仇，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有的拿大刀，有的拿长枪，还有的拿流星锤，
甚至有个鬼兵还扛着一个巨大的纸扎盾牌，说要在黑风鬼域给兄弟们挡伤害。
夏天带着三千鬼兵，浩浩荡荡地向黑风鬼域进发。黑风鬼域位于青云山西边的一座山谷里，
里面阴风阵阵，还飘着不少黑色的雾气，看起来阴森森的。
鬼域里的恶鬼们平时靠吸食活人的阳气为生，性格残暴，经常欺负附近的鬼魂。
黑风鬼王正在自己的洞府里喝酒，听说夏天带着鬼兵打过来了，
顿时哈哈大笑：“就凭那小子的三千鬼兵，也想跟我斗？真是不自量力！来人啊，
给我出去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黑风鬼王的手下们纷纷应和，
拿着武器冲了出去。然而，他们刚走出洞府，就被夏天的鬼兵们围了起来。
夏天的鬼兵们这些年吃好喝好虽然他们不用吃饭，但冥币和福利管够，
实力早就比以前强了不少，再加上他们平时经常练正步，动作整齐划一，配合得十分默契。
没一会儿，黑风鬼王的手下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地跑回了洞府。
黑风鬼王一看自己的手下败得这么惨，顿时就怒了，亲自拿着一把巨大的鬼刀冲了出去。
他刚一出门，就被黑虎拦住了。黑虎拿着一把长枪，指着黑风鬼王，说：“小子，
敢欺负我们的兄弟，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黑风鬼王冷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
也想跟我斗？”说着，他举起鬼刀，向黑虎砍了过去。黑虎也不示弱，拿起长枪迎了上去。
两人打了起来，刀光剑影，阴气弥漫，周围的恶鬼们都看呆了。夏天站在一旁，
一边给鬼兵们发纸扎的护腕，一边给黑虎加油：“黑虎，加油！砍他的腿！对，就是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