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缭绕间，冯继母水红织锦裙摆扫过供桌，染着蔻丹的指尖正轻轻拨弄他母亲生前最爱的翡翠耳坠。
"羽儿何苦偷盗自家东西？"继母叹息声裹着蜜糖般的怜悯，袖中暗纹却在冯羽抬头的刹那骤然扭曲——那是灵师巅峰才有的护体罡气。
冯长老的蟠龙杖重重叩地，震得牌位簌簌作响："三日前宝库禁制被破，唯有你袖口沾着千年玄冰的寒气！"冯羽攥紧袖中冰碴，那是他昨夜在冰湖替小妹采药的痕迹。
祠堂十二扇雕花木门同时闭合，黑暗中数百盏魂灯骤亮，映出族人或讥诮或冷漠的脸。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撞见继母贴身侍女捧着冰蚕丝包裹匆匆穿过回廊，那包裹边缘渗出的暗红，像极了此刻长老指尖凝聚的碎魂钉寒芒。
"请家法！"继母的呜咽裹在袖中熏香里。
冯羽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尖锐的刺痛自颅骨深处炸开，眼前忽然漫开诡异的金纹。
魂灯焰心跳跃的轨迹、长老灵力运转的滞涩、继母颈间玉佩里游动的墨色雾霭——所有能量流动纤毫毕现。
剧痛让冯羽险些咬碎后槽牙，但他死死盯着继母腰间。
那团不属于冯氏功法的暗紫能量正蚕食着翡翠耳坠的灵光，像毒蛇缠绕着猎物。
"且慢！"少年染血的嘶吼震落梁上积尘，"敢问继母右腰三寸处的幽冥煞气从何而来？"满堂哗然中，冯长老的碎魂钉悬在半空。
冯羽强忍脑中翻涌的晕眩，瞳孔流转着常人看不见的金芒："那翡翠耳坠每日子时便会渗出黑雾，与祠堂地脉的玄冰之气相冲——宝库失窃当夜，继母的侍女是否带着冰蚕丝包裹去过东跨院？""胡言乱语！"继母的护体罡气突然暴涨，却在触及冯羽目光时诡异地扭曲溃散。
冯羽踉跄着撑住供桌，额角冷汗混着血水滴落，却在眩晕中瞥见冯长老身侧飘来一缕异香。
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窈窕身影。
玄纱裹身的女子斜倚廊柱，半张脸藏在鎏金面具下，露出的绛唇正勾起玩味的弧度。
她指尖缠绕的银丝穿透祠堂结界却不惊动任何人，当冯羽与她目光相撞时，银丝突然颤出涟漪般的灵纹。
那瞬间冯羽看清女子周身涌动的能量漩涡——竟同时蕴含着仙门清气与魔道血煞。
更可怕的是，当她眸光流转时，自己刚刚觉醒的天眼竟传来被火焰灼烧般的刺痛。
"有意思。
"女子用只有他能听见的气音呢喃，尾音勾着蜜糖似的甜腻，袖中却闪过匕首冷光。
冯长老突然闷哼一声，掌心灵力不受控制地偏移，碎魂钉擦着冯羽耳畔钉入青砖，炸开的裂痕中渗出暗红血水——那分明是禁地血池才有的污秽。
祠堂忽然死寂。
冯羽在眩晕中听见继母的珠钗落地声，看见族老们惊疑不定的神色，但所有声响都渐渐远去，唯有面具女子眼尾那抹孔雀蓝的描金，在魂灯映照下幻化成振翅欲飞的蝴蝶。
冯长老的蟠龙杖突然迸发出刺目青光，将祠堂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碎魂钉调转方向，竟在冯羽头顶结成诛邪阵的雏形。
"能窥探灵脉的唯有魔道噬魂瞳——"杖头镶嵌的蛟龙珠裂开细纹，渗出暗绿色的黏液，"此子定是偷练了禁术！"冯羽喉间泛起腥甜，灵幻天眼带来的剧痛让视野中的金纹时隐时现。
就在诛邪阵即将落下的刹那，他突然发现冯长老左肩的灵力运转出现诡异的断层——那里本该涌动的青色灵雾中，竟蛰伏着黄豆大小的漆黑漩涡。
"您左肩的蚀骨毒已有三月未清了吧？"少年染血的指尖划过供桌上的烛泪，在青砖画出扭曲的符咒，"每次运功至灵墟穴，督脉便会传来万蚁噬心之痛——需要我继续说您昨夜子时在禁地见了什么人吗？"祠堂穹顶突然炸响惊雷。
冯长老踉跄后退，蟠龙杖上的蛟龙珠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片在魂灯光晕中化作数十条扭曲的蛇影。
族老们惊恐地发现，那些蛇影触碰到的青砖竟开始渗出与血池相同的暗红液体。
"放肆！"继母的尖叫裹着破音，她鬓间珠钗突然射出三道寒芒。
冯羽本能地侧身翻滚，却见神秘女子指尖银丝轻颤，那三枚浸毒的银针竟在半空诡异地熔成铁水，滴落时在地面蚀出缕缕紫烟。
冯长老枯槁的面皮突然涨成猪肝色，他宽大袖袍中钻出无数血红色藤蔓，却在触及冯羽衣角的瞬间急速枯萎。
"明日辰时..."老人从牙缝中挤出的话语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你去参加苍梧试炼...若能活着回来..."未尽之言被祠堂外骤起的阴风吞没。
冯羽抹去嘴角血渍，突然听见耳畔传来银铃轻响。
那个始终倚在阴影中的神秘女子不知何时贴近他身后，鎏金面具下的绛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垂："小郎君可知..."她呵气如兰，指尖却冰冷似铁，"苍梧崖下的白骨，今年又该添新坟了？"冯羽正要转头，女子玄纱衣袖突然拂过他腰间。
试炼令牌上悄然多了一道蜿蜒的银纹，在魂灯映照下如同活物般缓缓游动。
祠堂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十二扇雕花木门同时洞开，挟着雪片的夜风卷走了供桌上所有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