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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发表时间: 2025-09-26

那一晚,简稚意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一夜未合。

窗外天色慢慢泛起鱼肚白,晨曦微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

当天光完全亮起,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径直走向那座禅院。

江清宁坐在蒲团上,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看到形容枯槁的简稚意,以及她手中那份文件。

简稚意将协议书递到她面前。

江清宁垂眸瞥了一眼,并未伸手去接。

“祁太太,这是何意?这是您和以琛的婚姻契约,给我做什么?我并不能为你们做决定。”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简稚意,“还是说……您是在怪我,认为是我毁了您的家庭?”

简稚意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怨恨的表情,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打字,然后将屏幕转向江清宁。

‘你拿去让他签字。你给他的,他都会签。’

江清宁看着那行字,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又像是在维持体面,最终轻轻摇头:

“破坏他人家庭姻缘之事,有损阴德,我修行之人,实在做不出来。”

简稚意再次低头打字,然后将手机屏幕几乎怼到江清宁眼前:

‘机会只有一次,你不想要名分?’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江清宁那层伪善清高的外壳。

她捻佛珠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江清宁垂着眼睑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之久,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我只是代为转交,一切由以琛自己定夺。”

说着,她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当着简稚意的面,拨通了祁以琛的电话。

电话响了不过两声,就被接通了,速度快得惊人。

往常这个时间,正是祁以琛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会议一场接一场。

他的私人手机通常由助理保管,几乎从不接听无关紧要的电话。

能让他秒接的,如今看来,只有江清宁。

电话那头传来祁以琛清晰而温和的声音。

“清宁?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禅院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这语气,与昨日对着简稚意时的冰冷不耐,判若两人。

“以琛,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现在突然很想见你,可以吗?”

电话那头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好,你等我,我马上回来。”祁以琛甚至没有问一句为什么。

不到二十分钟,玄关处就传来动静。

祁以琛推门而入,额角甚至带着一丝匆忙赶回而产生的细汗。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禅院中央的江清宁,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清宁,怎么了?这么急叫我回来?”他快步走到江清宁面前,语气关切。

江清宁微微垂眸,将手中那份离婚协议书递了过去。

“没什么要紧事,我看中了西山一处更僻静的老宅,想将它改建为新的禅院。”

祁以琛闻言,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失笑,语气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和纵容:

“我这点小事,你让助理拿去办,或者直接告诉我签哪里就好,何必亲自等我回来?劳你费神。”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从西装内袋掏出钢笔,看也没看文件的具体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好了。”他将签好字的文件递还给江清宁,眼神温柔,“以后这种小事,直接吩咐助理,或者告诉我一声就行,别累着自己。”

江清宁接过文件,微微颔首:“知道了,以琛。”

祁以琛又温言嘱咐了几句,这才因公司急事再次匆匆离去。

简稚意紧紧攥住了那几张薄薄的纸,她没有再看江清宁一眼,转过身走进了暖暖的房间。

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暖暖离开时的样子。

床上散落着几个可爱的玩偶,小书桌上放着涂鸦到一半的画,窗台上摆着一个小花盆,里面是暖暖和妈妈一起种下的、还没来得及发芽的种子……

简稚意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她蜷缩起来,抱住自己,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抽气声在空荡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和佣人小心翼翼的通传:“太太,暖暖小姐幼儿园的老师来了,把小姐留在学校的东西送回来了……”

简稚意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

她挣扎着站起来,打开门。

门口站着暖暖的老师,手里捧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暖暖的小水壶、她最喜欢的手工小毯子、几本绘本和一些小巧的手工作品。

老师的眼睛也是红红的,看着简稚意,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最终只是哽咽着说了一句:“祁太太,节哀……”

简稚意颤抖着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纸箱,如同接过了女儿最后的一点重量。

她对着老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再次关上了门。

她将纸箱放在地上,一件件拿出女儿的东西抱在怀里。

巨大的悲伤再次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抱着女儿的小毯子,终于无法再压抑,失声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隐约传到了外面。

正在禅院打坐的江清宁被这持续不断的哭声扰得蹙起了眉头。

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和烦躁。

她叫来一个佣人,语气冷了几分: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吗?那孩子去了净海,是洗涤业障、早登极乐的好事,这是福报,有什么好哭的?”

“一直哭哭啼啼,怨气深重,只会扰得家宅不宁,阻碍她往生。”

佣人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

江清宁捻动着佛珠,沉吟了片刻,吩咐道:“去,给我取一盒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