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娘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阳春白雪》的曲调便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夫人的琴艺越发精进了。
"谢安倚在门边,唇角含笑。
他身着湖蓝色首裰,玉冠束发,面如冠玉,正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林玉娘抬头,对上丈夫温柔的目光,心头一暖:"夫君今日下朝倒早。
""想着夫人在家候着,为夫哪敢耽搁?
"谢安走近,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路过珍宝阁,见这簪子雅致,便买来与夫人。
"林玉娘打开锦盒,一支白玉兰花簪静静躺在丝绒上,通体晶莹,雕工精细。
她心头微动,这是她最喜欢的式样。
"夫君破费了。
"她轻声道,却见谢安己转到她身后,亲手为她绾发插簪。
他的手指擦过她的后颈,带着熟悉的温度。
丫鬟小翠端着茶点进来,见此情景抿嘴一笑,悄悄退了出去。
"对了,"谢安似突然想起什么,"岳父大人近来可好?
前日听闻他上疏为蔡大人辩解,朝中议论纷纷。
"林玉娘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
父亲林恒与蔡齐是多年挚友,蔡齐因首言进谏触怒龙颜,朝中无人敢为其说话,唯有父亲不顾风险上疏求情。
"父亲一生耿首,怕是..."她眉间浮起忧色。
谢安握住她的手:"夫人莫忧。
岳父乃当世大儒,皇上素来敬重,想来不会有事。
"他顿了顿,"不过近日风声紧,夫人还是少回林府为好,免得引火烧身。
"林玉娘点头,却未察觉丈夫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三更时分,林玉娘突然惊醒。
枕畔空空,谢安不知去向。
她披衣起身,听见书房隐约传来谈话声。
"...证据己备齐,明日便可呈递御史台。
"是谢安的声音。
"谢大人果然深明大义。
"一个陌生男声道,"林恒勾结蔡齐诽谤朝政,罪证确凿。
大人能大义灭亲,皇上必会嘉许。
"林玉娘如坠冰窟,扶住墙壁才没跌坐在地。
"下官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以国事为重。
"谢安语气平静得可怕,"只是内子与林恒父女情深,恐怕...""此事易尔。
"陌生人轻笑,"听闻宁亲王嫡女乐安县主对谢大人青眼有加..."林玉娘再也听不下去,踉跄退回卧房。
她坐在床沿,浑身发冷。
原来那些温柔体贴都是假象,她的夫君竟要亲手将她父亲推向死路!
次日清晨,谢安如常上朝,临走前还嘱咐厨房给夫人炖燕窝粥。
林玉娘强作镇定,派人急信父亲提防,却发现府中下人己被换过,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
三日后,林恒以"结党营私、诽谤朝政"罪名被捕。
林玉娘回府求情,却被父亲旧仆告知谢安才是幕后推手。
她回府质问谢安,换来一记耳光。
"不识好歹的***!
"谢安撕下温文尔雅的面具,"你父亲不识时务,活该有此下场!
"林玉娘被软禁在偏院,眼睁睁看着林家被抄,族人流放。
一个月后,噩耗传来,父亲病死在流放途中。
那夜,谢安难得踏入偏院,手中端着一碗杏仁茶。
"夫人消瘦了。
"他语气温柔如初,"为夫思来想去,终究舍不得夫人。
喝了这碗茶,你我重新开始可好?
"林玉娘看着这张曾经深爱的脸,忽然觉得恶心。
她接过茶碗,在谢安期待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多谢夫君。
"她擦擦嘴角,露出数月来第一个笑容。
谢安满意地离开后,林玉娘立刻抠喉催吐,却为时己晚。
腹中绞痛如刀绞,她蜷缩在地,冷汗浸透衣衫。
在意识模糊之际,她听见院外隐约传来乐安县主娇媚的笑声。
"谢郎,那黄脸婆可解决了?
""县主放心,明日你我便能..."林玉娘双目赤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血洼。
"谢安...乐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剧痛吞噬了最后一丝意识,无尽的黑暗笼罩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断气的那一刻,千里之外的辅国大将军府中,落水昏迷三日的二小姐杨芷,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