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雨,终于停了。
我和小九坐在门口,啃着两个偷来的馒头。
他一口我一口,吃得像过年。
他吃完,舔舔手指:“师父,下顿能吃烤兔子吗?”
我翻白眼:“你当兔子是草,一抓一大把?”
“可你昨天说,山里有。”
他眨巴眼。
“那是骗黑衣人的!”
我敲他头,“你当真了?”
他捂头,笑嘻嘻:“可我想吃嘛。”
我叹气。
这小家伙,前一秒还能冻人成冰,后一秒就赖皮撒娇,像换了个人。
“行了,”我背起包袱,“吃完就走,再不走,黑衣人追上来,把你冻成冰棍。”
他蹦起来:“走!
我给你指路!”
“你会认路?”
我狐疑。
“我娘说,星狐天生识星轨。”
他仰头,看天上残云,“顺着星影走,准没错。”
我半信半疑,可看他眼睛亮,像真有谱,便由他带路。
---**第三日,荒山野岭。
**我们走了三天,出了城西地界。
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窄,连野狗都不见一只。
小九走不动了,我背他。
“师父,”他趴我背上,小声问,“你真会练功吗?”
“废话,我爹是观主!”
我嘴硬。
“可你练《引气归源诀》,头顶没青气。”
他戳我,“我那天看见了,你练半天,脸都憋红了。”
我老脸一红:“那叫内敛!
懂不懂?”
“哦。”
他笑,“那你教我呗,我也想脸憋红。”
我气笑了,把他往下颠:“找打是不是?”
他尖叫,搂紧我脖子。
---**第五日,溪边教功。
**我们在一条小溪边歇脚。
水清,能照人影。
小九蹲着玩水,突然说:“师父,教我练功吧。”
“你不是通脉境了?”
我笑。
“我那是血脉自醒,不算。”
他认真,“我想像你一样,一步步来。”
我心头一动。
这孩子,不靠天赋压人,反而想走我的路。
“行。”
我正色,“《引气归源诀》第一句:‘日出东方紫气来,纳于膻中化泉开。
’”我拍他心口:“膻中,就这儿,吸气时想它,像喝水一样。”
他闭眼,吸气——肚子鼓。
吐气——肚子瘪。
练了半刻钟,他睁开眼:“没感觉。”
“正常。”
我笑,“我练了半年,才觉出一丝热。”
“那你觉出热那天,是不是特别高兴?”
他问。
“那当然!”
我回忆,“我爹摸我头说:‘客行,你通了第一脉。
’”他眼睛亮了:“那我通了,你也摸我头?”
我一愣,随即笑骂:“谁要摸你头!
丑死了!”
他却咧嘴笑了,继续练。
我看着他认真的小脸,突然觉得——这破功法,好像也没那么没用。
---**第七日,遇狼。
**夜里,我们睡在山洞。
外头风大,草木乱响。
我警觉,抓起柴刀。
“怎么了?”
小九迷糊。
“有东西。”
我低声道。
话音未落,绿眼闪动——三头野狼,獠牙外露,缓缓逼近。
我挡在小九身前,柴刀横握。
狼扑来,我一刀劈出,砍中一狼腿,血溅出。
第二头扑上,我躲闪不及,肩被抓出三道血痕。
“师父!”
小九尖叫。
他想冲,我吼:“别动!”
可就在这时,他心口突然一烫——银光微闪,星核玉在他体内震动!
他本能地抬手,一道星力扫出,“啪”一声,一头狼被震飞!
“我……***的?”
他傻了。
我却笑了:“好小子!
再来!”
剩下两狼扑来,小九闭眼,双手乱挥——“砰!
砰!”
两声,狼倒地抽搐。
我喘着气,肩上血流不止。
小九扑来,撕自己衣角给我包扎:“师父,你别死!”
“死不了。”
我笑,“你师父命硬。”
他却哭了,眼泪啪嗒掉在我伤口上,烫得我心一颤。
---**第八日,烤兔子。
**我在林子里设陷阱,真捉到一只野兔。
小九高兴坏了:“师父!
你不是说骗我的?!”
“闭嘴!”
我红脸,“碰巧!”
我生火,烤兔。
焦了,冒烟,一股糊味。
小九咬一口,差点吐:“师父,真糊了。”
“糊了也得吃!”
我凶他,“不然饿死!”
他却笑了,一口一口啃完。
“师父,”他含着肉说,“这是最好吃的兔子。”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这破山,这破刀,这糊了的兔子——好像……也没那么糟。
---**夜,小九睡了。
**我坐在洞口,看着手里的骨笛。
月光下,笛身裂纹中的绿意,又长了一分,像要破皮而出。
我翻出《引气归源诀》,月光一照——“引气归源”西字,竟在缓缓扭曲,化作“**噬灵归虚**”!
我盯着那字,心头忽地一刺——这西个字……怎么……像我娘笛子上那圈纹的**残影**?
我胸口一烫,那支断骨笛突然发烫,裂纹中的绿意猛地一跳,像在呼应。
可小九睡得安稳,嘴角还带着笑。
我收起书,轻声说:“不管你是啥,只要别动他……我就还能扛。”
---百里外,焚经塔下,黑羽乌鸦振翅飞起,投向荒山。
它眼中火光跳动,低语:“双生之气己现,容器……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