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零点推书!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千帆过,万木春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27

江南水患,夫君陆叙主动去往江南扶危济困。却不想,去的路上惨遭土匪火烧客栈,

命丧黄泉。听到这个噩耗,我终日以泪洗脸,几番想悬梁自尽。半夜灵堂前,

我无意间听到两人在对话。为了个低贱村妇,你竟假死脱身?可有想过钰儿,她因你身死,

夜夜梦魇,终日郁郁寡欢。须臾,刻在我灵魂里的声音响起。

灵茹是李太傅送往江南养病的嫡女,她能助我的仕途更上一步。娘,你且记住,

陆叙已死,而我是他的胞兄陆澜。至于黎钰,她不过是个毫无身份的废人,

看在她陪了我多年,只要她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她的。从棺椁后站起身,

望着越走越远的身影,我眼里迸发出怒火。好你个负心汉!你既无情,那我休怪我无义了。

1.出殡日。陆叙携李灵茹出现在灵堂时。前来吊丧的众人齐齐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

我蹲下烧纸,装作没瞧见。京城人人皆知,尚书郎中只娶了一妻,生了一子。那一子,

便是陆叙。而陆叙与我成婚两年有余,在京城,他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很快,

四周响起窃窃私语声。出了趟门就带回了小娘子,从前那副深情的模样做给谁看?

当真虚伪。自他下江南,小夫人每日都在城门口盼他平安归来,他倒好,在外潇洒,

好不自在。我就说这世上,一生能只爱一人的男人只会在话本里,你们还不信。

众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眼神里都带着鄙夷。陆叙的脸色很是难看。够了,你们休要胡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骤然抬头。夫君,是你吗?丢下纸钱,我站了身,喜极而泣。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死。提起裙摆,就想扑进他的怀里。婆母慌忙拉住了我,

将我置于身后。不瞒各位,这也是我儿,但不是叙儿,而是他流落在外的胞兄陆澜。

她转身,拉起我的手。娘本想告知你,但你这几日都沉浸在叙儿离世的悲怆中,

怕你看到澜儿,会情绪失控。钰儿,你不会怪娘吧?听着这虚伪的话语,

我内心阵阵反感。若非我已知真相,定会对她所说的信以为真。再抬眸,

我的眼里酝酿出了两团泪水。娘,你莫要骗我,他就是阿叙,我又如何会不识得枕边人呢?

。婆母神色仓惶,握住我的手腕用力拢紧。钰儿,莫要再胡闹,一会娘再同你慢慢解释。

我置若罔闻。只含情脉脉地望着身前的男子。陆叙抬手朝我作揖。弟妇,

我知晓你无法接受,可我真不是阿弟。我蹙额愕然,摇头疾声道。你休要骗人,

自古哪有孪生子长得全然一样的?你就是我的阿叙。话音一落,看戏的众人恍然醒悟。

有人顺着我的话。陆小夫人所言不无道理,孪生子再像,也有所出入。怪哉怪哉,

忽然冒出个胞兄?莫非是小公子想当那陈世美?话说陆夫人,

你有证据能证明他不是陆叙吗?我听说陆公子手上有六指,要不伸出来我们瞧瞧?

陆叙母子原本还有些慌乱局促。在听到此话后,倒镇定了。在婆母的示意下,陆叙向前一步,

卷起了袖子。向众人展示他那并无残缺的双手。我静静在一旁看着。

陆叙自幼就住在城外的庄子里。十五岁那年,他在贼寇手中救下了我。

借住庄子养伤的时日里,我们渐渐暗生情愫。陆叙天资聪慧,熟读百书,但自幼身体残缺,

左手六指。我朝选拔官员,其一要求便是身言书判。身有疾,也让陆叙从一开始,

就注定无缘于仕途。我心疼他空有一身才学却无处施展。一步一叩首地爬上灵山,

为他求来神医。可身之疾,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他的手,需手缠麻布,

涂上整整三年的药才能彻底断绝再生。他以为解下麻布,便不是陆叙了。但他不知,

那药离了我,就如同废药。离三年就还差那三月,届时,我倒要看看他是何反应。

2.身着素白衫裙的李灵茹挽过陆叙的手臂。姐姐,我知你不愿承认,

但他真的不是你的夫君。我和澜哥相识两年有余,陆兄出事的时候,他正陪着我游船。

我一怔,往后踉跄。扶着棺椁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我本以为他们是在他南下治理灾情时,

偶然相识的。不曾想到,早在两年前,陆叙就背着我,和她往来。我深吸口气,

极力扯出一抹笑。那可否问一句,你们怎么相识的?她愣了愣。澜哥盘下的点心铺,

是我家的商铺。我的心倏然间直坠冰窖。两年前,我看话本,迷上了江南,

随口一句想吃江南的玉兰饼。他快马加鞭地连夜赶到江南。等我醒来,榻边就放着一盒糕点。

此后,他常常南下,给我带回各种江南小食。我对此感动不已。只觉话本里,

也写不住他这般好的男子。渐渐地,他南下从一夜到一日,五日,七日,半月。我心里不安,

问他缘由,他说。你最是馋糕点,我便偷偷开了一家点心铺。钰儿,

日后我可能忙于打理,一去就是好些时日,你莫要觉得我冷落了你。我放下心来。

想着从未去过江南,便让他下回带我一同前去。可他却说。江南来回上千里,太过远了,

你身子差,舟车劳累会吃不消的。每每说起,他都以此为由,不曾带我去过一次。

这次江南水患,我本不赞同他前去的。可他说。我们的点心铺好不容易开起来,

纵使天降大难,我也要尽我所能,护住那里。再者你喜欢江南,

我更要去帮助那里的百姓们。他的说辞总让我觉得有种无法言说的怪异。奈何他再三坚持,

我也只好作罢。只当他是心善,不忍百姓受苦。眼下,真相大白。我所以为的深情,

不远千里为我觅来糕点,不过是他陪伴娇儿的遮掩。眼前一阵眩晕。

我下意识地想扶住身旁之人站稳脚,却被一把推开。火烬溅到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陆叙将李灵茹揽进怀里,眸子泛冷。我都说了我不是陆叙,你不但执迷不悟,

还企图伤害茹儿。你若再糊涂,那我就替阿弟给你一纸休书。平时日,

常走动的邻里开口好言劝我。钰妹子,看得出来他和这位姑娘很是相爱,定不是叙儿哥。

一家人的事关起门再说,今个儿是送叙儿哥走的日子,莫误了时辰。犹记得,大婚那日,

他站在城墙上,于全城百姓面前立下誓言。吾陆叙,此生唯黎钰一妻,绝不纳妾,

若有违背,必遭天谴。婚后,逢人叙话,他都会说。吾妻阿钰,乃世间至善之女子,

吾此生必不相负。我原以为,天道眷顾,才让我遇到顶顶好的良人。却不曾想,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纵使我恨不得当场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丢尽颜面。

但我还是敛下所有的愤怒。你们说的是,是我糊涂。李姑娘,我给你赔个不是。

李灵茹扶住我的手。本就是小事,是澜哥太紧张我了。婆母怕我再惹出幺蛾子。

借着我身子不适为由,二话不说就差人将我送回了屋里。这两月有余,因担忧陆叙安危,

心绪纷扰,未曾有一日安寝。我索性卧榻休憩,不再多想。3.酉时,陆叙来了,

还特意带来了江南点心。他从食盒里拿出一块桃花酥。这是我特意差人从江南送来的。

阿钰,你尝尝味道可合你?我斜睨着他。我不爱吃,兄夫若无事,还请我回吧。

那就是不爱吃桃花酥,那这个呢?他边说着,边拿出不同的点心,亲昵地送到我嘴边。

我蹙眉,广袖一扫,案上的糕点都飞了出去。男女有别,日后兄夫不要再来我屋中。

也麻烦你称我弟妇,阿钰可不是你叫的。他的脸色非但没有沉下来,反而宠溺一笑。

唉,弟妇,我知你还想着阿弟。日后你可将我视作阿弟,我很乐意为你解相思之苦。。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怒瞪着。阿叙才不会像你这般放荡,你给我滚。

他叹了口气,眼含深情。可我对你,是欢喜的,你真的要赶我走吗?我紧咬腮帮,

抓起食案上的茶杯就砸向他。陆叙一身狼狈,嘴角却轻勾着。禅了禅衣袖,就离了去。

我扶着门框,望着消失在墙角的衣摆,双腿止不住发软。申时我醒来,

就想着去膳房想找些吃的。碰巧听见陆叙母子的声音。不知黎钰有没有怀疑我的身份,

若她发现了,就留不得她了。唉,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可她挡了我的路,就该死。

我的夫人,只能是与我仕途有益之人。叙儿,那你打算怎么做?若她这时死了,

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娘,她是太想阿弟,为他殉情而死,跟我们可没关系。三年夫妻,

掏心掏肺。我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对我动了杀念。仓促回屋后,我还抱着一丝幻想。

祈祷他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不至于这么绝情。可在瞧见他入屋的那一刹,我才知道,

我终究把他想得太好了。接连几日,我借口养病,闭门不出。婆母来我屋里,试探了几回,

后面也不再来了。我安下心来,猜想他们应是暂且放下对我的怀疑了。这天,难得一夜好眠。

金乌高悬,婢女敲响屋门。小夫人,夫人和大公子来了。我数了数时日,

猜到他们是所为何事而来。晾了他们好半晌,才让小梅将人请进来。他们母子一脸的不满。

我······陆叙顿了顿,又改口道。阿弟尸骨未寒,你倒是睡得好,吃得香。

他恼气地径直走进屋内,用力拍在食案上。我放下茶点。若阿叙还在世,

定也是希望我吃好睡好。婆母,你说可是?紧随他身后的妇人抽了抽嘴角,

说有事要和我商议,将我带出了屋外。出门的一刹,我看见了陆叙将小梅支走,往内室走去。

不过数语之间,他就走了出来。路过我时,掀起眼帘,幽幽扫了我一眼。阿弟离世,

外人都说你有多悲怆,可我看你对阿弟,也不是多在乎?我瞬时红了眼眶,执帕轻掩泪角。

生者过哀,则扰亡魂清净,九泉之下难以安息。兄夫,为何你要一而再,

再而三地提及我夫君,你究竟是何居心?陆叙顿了顿,张嘴想辩解。我却不想和他多说。

装作气恼,罗袖一拂,转身回了屋。小梅走进,收拾桌案。小夫人,大公子入了内室,

好像拿走了什么?我摆了摆手。无需理会。之后些时日,陆叙偶尔送来不少首饰,

说是为表歉意。好在他人不曾过来,这倒是让我安闲些许。这天,我半倚在榻上,看着话本。

小梅端来了葡萄。小夫人,这是大公子前去拜访太傅带回来的,你尝尝。

翻看话本的手顿了顿。拜访?何时的事?就今日。李太傅对咱们大公子很是满意,

不仅连连称赞,更是带他结识了不少同僚。闻言,我很是诧异。陆叙一无功名,

二无丰厚财力。本是小官的爹也在去年回府路上丢了命。这高高在上的太傅看上他什么了?

我正纳闷,小厮前来通报,让我到前厅一同用晚膳。不出我所料,是李灵茹来了。

姐姐来了,快坐吧。我抿唇颔首,坐了下来。拿起木筷,眼神扫过桌案上的菜,

一时无从下手。今日之菜,可合你胃口?都有你最喜的水芹。陆叙含情脉脉地说着。

日后家中的一切,从上至下,样样都随你的喜好。身旁的女子垂眸,报以娇羞。恍惚间。

我想起了我与他初定情意那时。他拿着笔墨,一一记下我的喜好。你喜欢软糯糯的糕点,

那我以后常给你买。你喜欢蔷薇,那我就给你种上满园蔷薇。你不喜欢水芹,

那我也不喜欢。······一个失神,木筷砸中碗边,滚落在地。回过神时,

陆叙已替我拾起。可是不合弟妇胃口?我摇头,夹起一片水芹。余光里,

我看到了陆叙一脸惊愕。食毕之际,李灵茹端起茶杯,站了起来。伯母,姐姐,殿试将近,

这两月,还劳烦你们多多照顾澜哥。我还待字闺中,不能常来府里,只能麻烦你们了。

执杯的手一颤。婆母说出了我的困惑。你说谁殿试?李灵茹捂嘴轻笑。

你们或许还不知晓,澜哥已连中两元,再过几日,就是殿试了。若他能连中三元,

纵使没有我爹的帮持,也定能仕途显赫。婆母喜极而泣,嘴里不停念叨着祖上显灵。

牵起陆叙,迫不及待往祠堂走去。茶水溅红了本就发肿的手背,我却浑然不觉痛。

陆叙竟已是会元!原来他屡次下江南,不止为了李灵茹,更是为了科举。是从何时开始,

他就立下了科举的打算?是在我千辛万苦为他求来神医时?亦是我为此累倒伤了身子,

卧床整整半年时?我仰头止住欲要溢出的泪水。昔日为了他,不顾一切的我,

真的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陆叙这般瞒着我,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摆脱我,摆脱陆叙

这个身份的打算。当真是好算计。我搀扶着木凳站起,低低笑着。既然你这么想往上爬,

那我就如你所愿。自那日起,我日日亲自烹煮补汤,差人好生照顾好他的起居。两月后,

陆叙参加殿试。又过三日,礼部官员张挂皇榜于城门之外。很快,陆府外,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婢女跑来同我说陆叙中状元时,我并没有诧异。夜里,我吹灭烛火正要入寝时,

门开了。我心头一惊,扯过被褥,怒斥了声。谁?借着月光,我看清了来人。

是我啊弟妇。陆叙轻笑着掀开床帐,跌跌撞撞地坐在榻边。一股酒气扑面而来。